上京临潢府的混乱与僵持,如同一锅即将煮沸的水,表面翻滚着各方势力的气泡,底下则是汹涌的暗流。
乔峰与萧远山如同最有耐心的渔夫,冷眼旁观着水中的鱼儿为了饵料而争斗,等待着最佳收网的时机。
这个时候要做到的,就是沉得住气。
这短暂的平衡,在一个月后被彻底打破。
而打破它的,正是乔峰预料之中的那记惊雷!
来自南方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丧钟般再次敲响了上京的朝堂。
皇太叔耶律重元、楚王耶律涅鲁古父子,于南京公然竖起反旗!
他们宣称皇帝耶律洪基死得不明不白,指责萧皇后与外戚集团蒙蔽圣听、祸乱朝纲,甚至隐晦地暗示陛下之死可能与内部斗争有关。
他们打出“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集结燕云十六州的汉军、契丹军以及部分部落兵马,号称十万大军,挥师北上,兵锋直指上京临潢府!
消息传来,举朝震骇!
如果说耶律洪基的死是捅破了天,那么楚王父子的叛乱,就是直接将支撑这天穹的柱子给砍断了!
“逆贼!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尔等狼心狗肺之徒!”
崇德殿内,一身缟素,俏的无以复加的萧皇后,此刻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雍容气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方厉声咒骂,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刺耳。
“陛下尸骨未寒,大仇未报,尔等不思为国尽忠,为君复仇,竟敢悍然造反!尔等眼中还有没有君臣纲常!还有没有耶律氏的列祖列宗!!”
她原本的计划,是尽快稳定内部,以倾国之兵讨伐女真,用女真人的鲜血来洗刷国耻,也为儿子耶律浚登基树立威望和合法性。
然而,这完美的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叛乱彻底打乱。
楚王父子不仅不配合,反而趁火打劫,其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他们根本不在乎耶律洪基是怎么死的,也不在乎什么国仇家恨,他们眼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皇帝宝座!
龙椅之旁,年仅十余岁的太子耶律浚身穿小小的孝服,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看着暴怒的母亲和底下乱成一团的文武大臣,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下意识的往龙椅里缩了缩,仿佛那样就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父亲的突然离世对他来说已是天塌地陷,如今又听到族中长辈起兵要来清君侧,他小小的脑袋根本无法理解这复杂的政治斗争。
他只觉得昔日那些慈祥的叔叔和爷爷,都变成了如今最为可怕的敌人。
这些事情让他无法理解,也觉得备受打击。
“母……母后……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他怯生生的拉了拉萧皇后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萧皇后看着儿子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心中更是又急又痛。她强压下怒火,转身面对群臣,试图拿出国母的威严:“众卿家!逆臣作乱,国难当头!当务之急,是速速派兵平叛!谁能领兵?谁能为我母子,为大辽社稷,诛杀此寮?!”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沉默。
武将队列中,不少人低下了头,或目光游移。
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本身在军中就颇有根基,皇太叔耶律重元更是势力盘根错节,乃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辽国最精锐的大军。
如今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手握重兵,气势汹汹,谁敢轻易站出来去捋其虎须?
赢了未必有大功,输了可是要掉脑袋,甚至祸及家族的!
更何况,如今朝局不明,皇帝新丧,太子年幼,皇后摄政……
这忠诚,该效忠于谁?值不值得拼上性命去赌?
当官之人没有谁是傻子,说他们忠心,那也确实是应该做的,但现在皇帝已经死去,他们也要为自己考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是这个道理。
文臣们更是议论纷纷,有的主张和谈,有的主张固守待援,有的则暗地里开始盘算自己的退路。
甚至有人心中隐隐觉得,或许皇太叔或者南院大王上台,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至少比这孤儿寡母要强些。
“你……你们……”
萧皇后看着这群平日里高呼万岁、歌功颂德的臣子,关键时刻竟无一人能挺身而出,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和无力。
她终于清晰的认识到,失去了耶律洪基这座靠山,她和她年幼的儿子,在这弱肉强食的辽国朝堂上,是多么的孤立无援。
她不是那位曾临朝听政、叱咤风云的萧太后,她没有那份足以震慑群雄的威望和铁腕。
她更不懂军事,对于如何调兵遣将,如何排兵布阵,完全是一窍不通。
面对南院大王和皇太叔这等手握重兵、老谋深算的对手,她空有皇后的名分和大义,却无丝毫制胜的把握。
“退朝!”
萧皇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身形踉跄了一下,在侍女的搀扶下,带着瑟瑟发抖的太子,狼狈地离开了这令人绝望的大殿。
回到后宫,萧皇后屏退左右,抱着儿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哭声中有对丈夫惨死的悲痛,有对逆臣叛乱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未来命运的深深恐惧和无力感。
“浚儿……我的浚儿……这江山,我们母子还能守得住吗?”她抚摸着儿子稚嫩的脸庞,泪如雨下。
与此同时,萧府之内。
乔峰和萧远山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刚刚送来的最新军报。
“果然反了。”
乔峰放下情报,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十万大军,声势倒是不小,耶律洪基也真是蠢货,把天下兵马大权交给一个有反心之人。”
萧远山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耶律重元和耶律涅鲁古,不过是两个利欲熏心的蠢货!若他们真有心胸魄力,就该趁着耶律洪基身死、朝局未稳之际,联合其他势力,速战速决,直扑上京!
如今拖延月余,给了萧后喘息之机,也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更是让天下人都看清了他们的不臣之心,实乃愚不可及!”
其实萧远山不知道的是,耶律重元和耶律涅鲁古早就想要造反了,甚至打算这次在耶律洪基外出打猎的时候搞突袭,结果没想到的是,耶律洪基先死了,所以他们也就就坡下驴的造反了,只是这段时间被消息震惊到了,所以才晚了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