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寂静中，李辰，笑了。
他从指挥官的座椅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求饶。
只是抬起手，轻轻在座椅的扶手控制屏上点了一下。
【最高管理员权限】启动！
一道光幕，在他面前展开。
上面播放的，正是首席科学家阿尔伯特·冯留下的最后那段日志。
“我叫李辰。”
李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赛拉斯的耳中。
“是阿尔伯特·冯老师，在最后时刻秘密招募的学生，也是他指定的，这座空间站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赛拉斯的眉毛挑动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借口有些可笑。
李辰没有停下，他继续说道：“根据《泰坦工业内部资产法》第1138条，第一款，‘在岗员工，或其直系学徒，对所属研究项目及附属资产，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在继承人未明确表示放弃的情况下，公司不得以任何理由无偿或强制剥夺’。”
李辰微笑着看着他。
“赛拉斯执行官，我说的，对吗？”
赛拉斯脸上的冷漠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那双自登陆空间站以来就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震惊。
他死死地盯着李辰。
这个条文非常冷僻，只有法务部和他们这些高级执行官才知道。
这个看起来像难民一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
他无法当场反驳。
因为李辰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这是一个他无法在现场解决的，法律悖论。
看到赛拉斯的表情，李辰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脑海中那份来自阿尔伯特·冯的“遗产”，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见状，李辰顺势抛出了自己的方案。
“当然，阿尔伯特老师的死，让空间站对集团产生了亏欠。”
“这笔救援费，我们认。”
“我请求，进行‘债务重组’。”
“我将以‘奥德赛’空间站和‘游隼号’科研舰为抵押，向集团申请成立一家三级子公司，用公司的未来收益，来偿还这笔债务。”
“这样，个人债务，就转变成了公司债务。”
“我想，这对泰坦工业来说，比得到四个奴隶，或者多处理四具尸体，要有价值得多吧？”
赛拉斯沉默了。
他的目光，在李辰那双平静的眼睛，和旁边那艘造型独特的“游隼号”三维模型上来回扫视。
一个懂法的继承人，一艘价值不菲的特种船。
这确实比四个奴隶，更有榨取的价值。
良久，赛拉斯点了点头。
“你的提议，我同意了。”
一份电子契约，被发送到了李辰的个人终端上。
李辰看都没看，直接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您，李辰先生。】
【从此刻起，您的身份，不再是‘非法入侵者’。】
【而是泰坦工业旗下，‘奥德赛回收及科研有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以及……一位负债一万亿星币，偿还期限为一年的债务人。】
赛拉斯带着他的安保部队，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那艘巨大的黑色商船，也缓缓启动，准备跃迁。
但在它离开前，一个小小的，如同金属水母般的装置，从船体上脱离，静静地悬浮在了空间站的轨道上。
那是一个微型的“债务信标”。
它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向整个星系广播着一则信息：
“这里是‘奥德赛回收公司’，负债一万亿。”
李辰看着窗外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小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但也成了全宇宙赏金猎人和投机者眼中的，一块会走路的肥肉。
就在这时，赛拉斯的最后一条讯息，发到了他的终端上。
“李辰cEo，温馨提示，子公司注册手续，必须在三十天内，前往最近的‘铁砧IV’自由贸易港的泰坦办事处完成。逾期，契约自动作废。”
“届时，我们的下一次‘救援’，将不会再这么友好。”
赛拉斯那艘巨大的黑色商船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中。
主控室里，气氛诡异地凝固着。
窗外，那个如同鬼火般闪烁的债务信标，有节奏地将红光投射进来，一次次扫过众人惨白的脸。
“一……一万亿？”
老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那双小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光幕上那一长串让他头晕目眩的零。
“我们……我们还没开张，就成了全星区最大的负翁？”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就算我们一天能赚一百万，一年是三亿六千五百万……要还清这一万亿，我们需要……两千七百年？！”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这下是真成赛博牛马了，还是能传家的那种，我的曾曾曾孙子都得给泰坦工业打工还债……”
小雅也被这绝望的气氛吓得脸色发白，小手紧紧攥着李辰的衣角，一句话也不敢说。
然而，蕾妮娅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根本没理会那天文数字，反而一个箭步冲到李辰面前，那双红色的瞳孔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
“李辰！我们现在是合法拥有‘游隼号’了，对吗？”
“我是说，从泰坦工业的法律上，它现在是我们的了！”
李辰迎着她灼热的目光，点了点头：“理论上，在我们还清债务或者公司破产前，它是我们的‘公司资产’。”
“太棒了！”
蕾妮娅激动地一挥拳头，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债务什么的先不管了！那可是‘游隼’级！我做梦都想拆开它的聚变反应堆！还有那个深空探测雷达阵列，它的数据处理能力比我们那艘破船强了一万倍！我们……”
“我们现在是一群顶着万亿债务的穷光蛋！”
老鼠悲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打断了她的技术狂想。
“我们被那个该死的信标‘公示’了！现在全宇宙的赏金猎人、星际海盗、破产的投机者，估计都在朝我们这里赶！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我们连船带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李辰没有理会两人的争论。
他走到巨大的舷窗前，静静看着外面那个闪烁的信标，红光一次次映亮他深邃的眼眸。
危险吗？
当然。
但这笔巨债，既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一张价值万亿的护身符。
至少在他们破产前，泰坦工业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活着。
“一个月内，抵达‘铁砧IV’自由贸易港。”
李辰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争吵的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
“但在出发前，我们得把这座空间站的潜力，彻底榨干。”
老鼠一愣，随即发出一声苦笑：“榨干？老大，这破地方除了灰尘和死人骨头，还有什么？”
李辰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下一秒，一幅精细得令人发指的“奥德赛”空间站三维立体图，在他的视网膜中展开。
紧接着，地图上的不同区域，开始浮现出一个个闪烁的光点！
一共四个。
三个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芒，另一个，则是一团深邃的蓝色光晕！
李辰睁开眼，看向一脸绝望的老鼠，笑着说道。
“这座空间站以前的主人，好像挺有钱的。”
他顿了顿，朝着一条幽暗的通道走去。
“而且，他们撤离的时候，似乎有点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