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显然没有结束。
“下一个。”
奥萝拉冰冷的声音，通过全频段广播。
砸在战场上每一个幸存者的脑袋上。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狩猎场。
她越过了西格蒙德和范德比尔特那两条因为恐惧而趴窝装死的老狗。
越过了马库斯那群瞪着眼珠子、已经看不懂剧情的“杂牌军”。
最终，那道目光，精准地落下。
落在了那支刚刚还不可一世，此刻却像一群被拔了牙的老虎般。
动弹不得的“战刃”舰队身上。
旗舰【利刃之锋】上，指挥官凯文少校脸色灰败。
他预想过战死，预想过失败。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和麾下联邦最精锐的舰队，会像一群被圈在笼子里的试验品。
等待着一个女人的宣判。
又一场处刑要开始了吗？
然而，这一次，奥萝拉却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看着蒙昧孩童般的怜悯。
“凯文少校，‘联邦之刃’。”她开口了，声音平稳，“亚伯兰养的刀，果然够快，够锋利。”
“你敢侮辱我！”凯文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充血。
作为联邦最锋利的刀，他有自己的骄傲！
“侮辱？”奥萝拉讥讽道，“不，我只是在帮你认清，你在你主子眼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她轻轻一挥手。
身后那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着“王座”的血红色文件夹，再次打开！
一份刚刚从【利刃之锋】号旗舰数据库最底层，被李辰用【数据渗透】暴力破解、缴获的作战日志，被公之于众！
最顶端，那行由亚伯兰上将亲笔签发的命令，映在“战刃”舰队所有人的眼睛上！
【行动代号：大扫除】
【特别批注：所有威胁单位，包括但不限于……任何知情的友军单位。】
那“友军单位”四个字，被一个不断闪烁的血色圆圈，圈了起来。
【利刃之锋】的舰桥上，凯文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这不是他收到的版本！
他的版本里没有这句该死的批注！
这个“特别批注”，被亚伯兰用最高权限动态加密！
只有在确认他已与“叛军”交火，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无法回头之后，才会自动解锁。
成为一道他无法违抗的、催他去死的最终指令！
亚伯兰把他当成了一个傻子！
一个只需要挥刀砍人，最后连人带刀一起扔销毁的耗材！
“听到了吗？凯文少校。”
“那位被誉为‘天鹅座之狮’的亚伯兰上将，那位命令你去‘清扫垃圾’的总指挥官。”
“在他的作战计划里，你和你引以为傲的‘战刃’，在完成了对马库斯的绞杀之后……”
“……同样是需要被‘灭口’的垃圾！”
“因为，只有融掉的刀，才不会割伤主人的手！”
“胡说！这是伪造的！是污蔑！”一名年轻的“战刃”军官信念崩塌。
“证据，我从不只给一份。”
奥萝拉的话音未落。
屏幕上的作战日志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经过技术还原的，亚伯兰办公室的全息监控录像。
画面里，亚伯兰正背对着舷窗，对着他的副官说道：
“……一个英雄的陨落，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陪葬品……瓦勒留斯参议员的独子……这个分量，够了。”
“至于最后牺牲的，是一条不听话的疯狗，还是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重要吗？”
“传我命令，封锁消息。计划……不容有失。”
如果说之前的作战日志，还只是让“战刃”的士兵们感到愤怒和被欺骗。
那么这段录像，则让他们感到了寒意！
原来，科尼利厄斯是亚伯兰亲手推进陷阱的！
原来，马库斯也是他计划里必须死的！
原来，他们所有人。
从一开始，就都是这位上将棋盘上，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他们所谓的荣耀，所谓的战斗，不过是一场被精心安排的，自相残杀的丑剧！
“砰！”
一声巨响！
一名“战刃”舰队的士官长，猛地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控制台。
电火花“滋啦”一下燎到了他的胡子。
这个身高两米，能徒手拧断机甲脖子的壮汉，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他女儿五岁生日时笑得缺了门牙的照片。
他刚刚还在跟女儿吹牛，说爸爸是联邦最厉害的英雄。
可现在……
“我真破防了啊……”
“老子跟兄弟们把命拴裤腰带上，给联邦当狗，当刀！结果到头来……”
“他妈的！我们自己就是那个需要被清理的代价啊！！”
这些哭喊，点燃了整座舰桥，甚至是整支舰队！
“狗娘养的亚伯兰！！”
“我们不是垃圾！我们不是！”
“操他妈！老子不干了！兄弟们，咱们反了！！”
哗变，在一瞬间，席卷了整支舰队！
旗舰【利刃之锋】的舰桥上，副指挥官“噌”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他哥哥就死在三年前一次被定义为“战术性牺牲”的撤退里！
那黑洞洞的枪口，不是对准屏幕里的奥萝拉。
而是对准了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凯文少校。
“指挥官！”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现在！立刻！下令切断与第五舰队的一切联系！”
“否则，我将以‘战刃’所有阵亡兄弟的名义，将你视为亚伯兰的同谋……就地处决！”
凯文呆呆地看着自己副官那双喷火的眼睛。
又看了看屏幕里，那张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女王的脸。
他想起了自己下令时，那份居高临下的淡漠。
“清扫垃圾……”
他笑了。
搞了半天，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现在，”奥萝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赐予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选择，你们是作为人，还是作为刀而活的机会。”
“是继续为那个视你们为草芥的军阀卖命，成为历史的罪人，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还是……”
她停顿了一下。
“追随我，拿起你们的武器，向所有背叛了联邦的人，讨还一个公道！”
……
【坚毅号】，指挥办公室。
“快！给老子切断她的广播！！”
亚伯兰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合金桌。
“将军……不行！对方的信号……是碾压级的！我们的技术根本无法干扰！”
技术官带着哭腔回答，“她把整个星区的公共信道都当成她家的了！”
亚伯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他必须立刻反击！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启了全舰队公共频道。
“我是亚伯兰！”
他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所看到的，是叛军的污蔑和伪造！是卑劣的宣传战！”
“我命令，所有舰队，全速前进，消灭这股……”
他的话，没能说完。
奥萝拉直接切断了他的广播信号。
然后，她的脸，取代了亚伯兰，出现在所有联邦舰队的屏幕上。
“亚伯兰上将，你的表演，结束了。”
“现在，是全体联邦军人的选择时间。”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所有正在向战场靠拢的联邦分舰队指挥官的私人终端上，同时弹出了一个窗口。
里面，不是什么作战日志，也不是什么录像。
而是一条动态的，实时更新的资金流向图！
一条清晰无比的红线，从一个标注为“联邦国防部黑色预算”的账户出发。
经过十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壳公司跳转。
最终，源源不断地汇入了一个属于泰坦工业的秘密基金账户！
在资金流的旁边，是联邦阵亡士兵的抚恤金申请记录。
一条红线在疯狂增长，一条灰线也在疯狂增长。
这是赤裸裸的，用同胞的鲜血换钱的铁证！
亚伯兰看着自己舰队的图标。
在星图上，这些图标一个接一个地，停止了前进，自主脱离了指挥序列，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他知道，他完了。
那张大网，没有网住奥萝拉。
反而将他自己，牢牢地捆死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