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与火焰,正伴舞17级的狂暴撕扯着海岸线。
在这里,天威与人为的毁灭交织,此刻,后者一点不输。
英国、法国与奉国的联合舰队并肩,将数以吨计的死亡倾泻向那片在炮火中颤抖的土地。
战列舰庞大的舰体在汹涌的海浪中依然保持着一种近乎傲慢的稳定。
它的9门16英寸巨炮如沉睡巨龙的巢穴,一次次喷吐出毁灭的龙息。
炮口风暴瞬间压过了自然的风啸,炽热的燃气将周围的雨幕蒸发成白雾,炮弹划破昏黑的天空,带着刺耳的尖啸飞向远方的海岸。
紧接着,地平线上便腾起一团团混杂着泥土、钢铁和火焰的蘑菇云,巨大的震动甚至连舰队所在的海面都能感到。
巡洋舰和驱逐舰们组成了更密集的火力网,5英寸、8英寸的炮弹如同疾风骤雨,毫不停歇地泼洒。
整个海岸线已经看不见任何完整的地貌,只有不断被掀翻、重塑的焦土。
浓烟与爆炸的火光成了唯一的风景,空气中弥漫着隔着数十海里都能闻到的硝烟与毁灭的味道。
“火力达到顶峰!重复,所有单位,峰值火力覆盖!”通讯频道里,指挥官声音冷静,却浑身颤抖。
天空是属于F-86“佩刀”的死亡走廊。
它们如成群结队的银色飞梭,引擎的轰鸣是这曲毁灭交响乐的高音部。
一架接着一架,它们从航空母舰上弹射升空,无畏地穿过狂暴的风雨,扑向那个在海岸边挣扎的既定目标。
俯冲!尖锐的呼啸,死神的预告!一枚枚高爆炸弹与凝固汽油弹脱离机腹,精准地砸向那已被反复耕耘过无数遍的土地。
凝固汽油弹爆开,瞬间形成一片片粘稠的火海,无法扑灭,将一切卷入其中的物体化为焦炭,爆炸的火光一次次映亮飞行员们的面罩,也映亮了下方法地狱般的景象。
整个攻击波次衔接得完美无缺,几乎没有给刚到海边的伊卡欧利斯任何喘息之机。
当一批“佩刀”投掷完弹药,轻盈拉起机头,在烟云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返航时,另一批已经携带着满挂的死亡抵达战场上空。
火力持续增强着,仿佛要将整个海洋的重量都压向那一段可怜的海岸了。
“现在,伊卡欧利斯来到了海边,可以用新的作战计划了。”
欧斯坦学院,会议中心,克洛伊盯着那绿油油的大屏幕,一边接过斯蒂芬带来的晚餐,是鸡肉三明治。
“的确,伊卡欧利斯不仅放弃前往市中心,还一路向南,进入了舰炮的射程。”天鹅会副主席格娜莎发言道。
“我认为……如今邪凰被牵制在那一片,更多的政府军部队也赶往那里,任务重心是不是该调整一下了。”维克多直起了身。
“哦?你讲。”克洛伊说。
维克多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我认为,是时候该保护一下我们的学员了,都是无价的资源。”
斯蒂芬教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普拉秋斯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学院后,我就感到很担忧,目前除了我,其他的所有A级学员都在大陆,如阿尔杰,如莉迪亚,安也一样,而校长的命令是什么?”
“校长的命令……”巴蒂斯塔教授喃喃自语,“他还能下什么命令?有下过命令吗?”
克洛伊转身:“巴蒂斯塔,你真该把某个地方好好洗一下,从内到外全都洗一遍,校长不久前才下过命令呢,要抽调我们学院1000人前往增援。”
“还是副校长记忆力好。”维克多微微一笑,“现在,整个学院的学员包括低年级总共有2500人,有20多人在大陆,现在要抽去1000人,派去战斗的肯定是高年级的学生,如此一来,整个学院的学员就只会有近1500人,如果一些神秘的势力袭击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克洛伊推了推自己的单框眼镜:“但这是命令……不过,经你提醒,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还有我们亲爱的装备部。”
“难道?”斯蒂芬瞪大了眼睛,“他们又研究出什么东西了?”
银蛇会和黑塔会的副主席斯佩里和塔拉也抬起头,学生会主席离开的这段日子,他们负责控制学生会,都是b级血统。
克洛伊在台上咳嗽两声,几个装备部的学员吃力地推着一辆大推车,上面放置一个3.5米高的东西,顶部尖尖的,蒙着一块白布,学生代表和教授们顿时议论纷纷。
这金属推车上放的东西一定很重,他们从会议室大门口一直推到中央,花了两分钟,推到中央的时候,装备部的学员们一个个气喘吁吁。
其实,在自身不施展法咒的情况下,这些学员的感受和一般人类是差不多的,力气当然也差不多。
“好了,展示吧,你们要尽快回去休息了。”克洛伊神色凝重,他目光扫视着学生代表和教授们,让他们安静。
而此时,塞里斯和瓦西德同为低年级的学生代表,正呆呆坐在自己座位上呢,甚至坐在一桌。
巨大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下面这座工业的艺术品。
与其说是一座塔,不如说是一台高度集成的垂直机器,3.5米的高度,骨架是工字钢和铆接的合金板材,构成一个截面呈六边形的棱柱结构。
塔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表面是经过防腐蚀处理的暗沉青灰色,布满了裸露的螺栓头、焊接留下的鱼鳞状纹路及各种功能的工业接口。
坚固的钢制检修平台像手环一样,每隔一段距离就箍住塔身,平台上固定着粗壮的冷却管道和束线管,它们如同攀附其上的钢铁藤蔓,将所有能量和信号牢牢束缚与引导。
基座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减震平台,由多层弹簧和液压阻尼构成,周围散落着监测仪表和缠绕着绝缘胶布的临时线缆。
而这座工业造物最核心的部分位于塔身中上段的一个开口处,那是一个被多层耐高温石英玻璃窗严密保护起来的球体。
球体直径40厘米,颜色是一种诡异的暗灰,仿佛关灯后的灯泡,它被几组由精密的伺服电机驱动的卡爪牢牢固定在绝对中心的位置。
透过稍显模糊的观察窗,能隐约看到那暗色球体并非是死寂的。
有时,会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流光在深处一闪而过,暗示着内部被强行约束着的恐怖能量。
球体表面的颜色也并非均匀,靠近约束卡爪的部位颜色更深,仿佛能量在那里被极度压缩。
“我来简单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装备部最新发明的‘火花塔’。”一位装备部学员发言,“别小瞧这个机器,它对保护我们学院有很大的作用。”
“好,那么请问这个机器该怎样用?效果如何?”克洛伊问。
“首先,我们得将这个机器固定在我们学院的最高建筑上,更全面覆盖整个学院,我们有设计开关,塔身下方直接连接电路,而另一端的开关可以延伸到任何地方,包括您讲话的讲台和办公室的桌子上。”
他又补充:“看那嵌在上面的圆球,那里面是高度浓缩的生物结晶材料,启动时,这圆球就会向四周快速释放大量的干扰粒子,辐射状扩散,最后像罩子一样罩住整个学院,成一层保护壳。”
维克多明显很感兴趣:“它的效果有多好?能防止敌人进来吗?”
那装备部的学员眉头微皱:“目前这保护罩不是实体的,办不到,但我们可以将它想象成人体,保护罩的范围就是我们精神展开的领域,领域内,我们是主动的,它也一样,它会让闯进学院的敌人无法使用法咒,就像禁术。”
“那我们呢?不会也是被禁止的吧?”
“理论上讲是这样……但所幸我们有新的技术突破,我们正在尝试让它进行敌我识别,原理也比较简单,我们只需要植入分辨力方面的结晶,然后稍加引导,到时敌人入侵,却无法使用咒术,但我们却可以……”
塞里斯和瓦西德听得一头雾水,眼皮重重垂下,还是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在了座位上。
最终这个位置选在了学院最高建筑:阿斯特里德钟楼。
查询校史可知,它建于殖民时代晚期,坐落在学院内偏西北方向的位置,最初是为来往的船只提供航向,而且多次重修,高达267米。
如今,它的钟声早不再指引航海,却成为学院的“心跳”。
以至于有传说,在钟楼下告别的人,只要钟声响起,终有一天会再度重逢,因此,现在它成为了一座寄托着思念与希望的建筑。
不仅是因为它最高,而且位置偏向学院中央,方便能量辐射。
火花塔装置被运送到钟楼顶端,固定在那里了,试验就要开始了。
线路连接在会议室里,克洛伊看着桌子上这个红色的大按钮,又看了看不远的钟楼,按了下去。
能量运输,各种物质都活跃起来了,那火花塔上的圆球在微微发光,起初只是看起来十分微弱的反应,可时间越长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目。
下面观看的学员们很多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装置在蓄能,副校长,它每次开启都会耗掉巨大的能量!”一位装备部学员解释说。
他们没有开路灯,然而今天钟楼周围的景象不是黑漆漆的,更像是黎明将至,正如这钟楼的名字:阿斯特里德,一个斯堪的纳维亚名字,意为“神圣的力量”与“星辰”。
钟楼顶端,那球体已变成了一颗剧烈搏动的心脏。
它散发出的光芒蕴含着极其复杂的色谱,以紫色和红色为主调,边缘流淌着电弧般的亮蓝色。
“能量输出达到临界点!”通讯器里传来装备部学员紧张而兴奋的呼喊,“可以了!”
克洛伊放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下一秒,仿佛一颗超新星在钟楼顶端爆发。
“嗡……”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席卷了整个学院,直接作用于每人的鼓膜和灵魂深处。
紧接着,一道绚烂的紫红色能量光环以钟楼为中心,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向四面八方迅猛扩散!
这些向四周扩散的能量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活着的能量符文编织成的巨大轻纱,又像是极光被赋予了生命和意志,铺匀了整个满天。
光芒极速掠过之处,空气中的尘埃都被映照得纤毫毕现,学院里所有的玻璃窗都在轻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共鸣。
原本被乌云笼罩的昏暗天空此刻被这片妖异壮丽的紫红色光幕完全覆盖,光芒流转,如天神挥洒的油画颜料,浓郁厚重。
塞里斯和瓦西德本来好不容易偷溜回房间,睡得口水直流,突然被这巨大的能量波动和强光猛地惊醒。
“唔……天亮了?”塞里斯揉着惺忪睡眼,看窗外迷迷糊糊地问。
瓦西德直接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敌袭?敌袭吗?”
他们俩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正好看到那紫红色的能量波纹潮水般漫过他们所在的城堡楼。
光芒透过玻璃窗,在他们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哇……”塞里斯张大了嘴,“好漂亮……”
“漂亮什么!”瓦西德指着窗外,“你看!好像个罩子!”
确实,巨大的能量波纹在扩散到学院边界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像撞到了无形的墙壁,迅速从上方向下方合拢,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一个半透明的、流淌着光晕的巨大碗状能量护盾将整个学院倒扣其中!
“领域展开完成!火花塔运行稳定!”装备部学员心情激动地汇报。
城堡顶,塞里斯和瓦西德之前鬼鬼祟祟溜了上来,他们刚才借口困得要死,其实就是想躲开无聊的会议,回宿舍补觉,结果被这大场面震撼得睡意全无。
“哥哥,你说这罩子结实不?”瓦西德用手捅了捅面前空气里那些流失出来的流动的光膜,手指传来一种轻微的麻痹感,吓得他赶紧缩回来。
“应该……结实吧?”塞里斯也好奇地靠近玻璃窗,几乎把脸贴了上去,看着外面被扭曲的风景,“哇,从里面看外面是歪的!”
“像哈哈镜!”瓦西德也来了兴趣,两个小家伙开始对着外面的能量护盾做鬼脸,隐隐约约好像看到自己的倒影被拉长压扁,乐不可支。
瓦西德笑完,又对塞里斯说:“嘿!这魔法防护罩真的结实吗?”
“不知道。”
“不如拿你的那把匕首来捅一下?”
“捅得到吗……看起来又高又远……”
瓦西德邪魅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塞里斯沉思半秒:“真是好主意。”
他一跳,跳到了柔软的大床上,爬到床头柜处,上手就拉。
“喂!你们两个!”
他们转头,一位宿舍管理员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谁允许你们上来的!快下来!能量场刚启动还不稳定,很危险的!”
他们吐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
跑下楼梯时,塞里斯还在兴奋地说:“这下好了,学院成超级堡垒了!看谁还敢来惹我们!”
瓦西德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嗯……”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广州,安刚刚准备返回沉闷的地下掩体。
突然,她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学院的方向。
虽然相隔千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熟悉而又陌生的灵能波动。
那是学院方向传来的……一种守护性质的大规模领域展开的波动。
安轻轻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老头子们总算干了点正事。”
她想起克洛伊带着塞里斯和瓦西德返回学院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现在终于明白了。
抽1000名学员赴前线,学院内部空虚,这所谓的“火花塔”恐怕就是留下的后手。
这样一来,她对那边的担心莫名地减轻了一点点,至少大本营暂时安全了。
里面,莉迪亚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沙盘,眉头舒展了一些,显然也感应到了那股波动。
“看来家里安顿好了。”安瘫回沙发,摸出一片口香糖剥开,“现在,就等前面那些家伙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