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魔药大师,斯内普经手过一两瓶独角兽血液。
但他从未亲眼见过这生物。
他在霍格沃茨禁林夜游、夜巡了无数次。
对独角兽活动地盘非常熟悉。
可那抹象征纯洁的白色身影,却从未真正闯入过他的视线。
好像那些生物在刻意躲避他。
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在躲避独角兽这种特殊的存在。
很小的时候,他还能窝在艾琳怀里,听母亲讲独角兽的传说。
它们会主动靠近纯洁的女巫、善良的男巫。
年少的他也曾偷偷纠结,自己是否能成为被选中的人。
他幻想过夜游禁林时,与独角兽在潺潺溪流旁相遇。
就像他曾希望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混血王子一样。
可残酷的现实总能快速戳破幻梦,帮每个人找准自己的定位。
他早该认清,自己与纯洁二字毫无关系。
他只是没想到,此刻那只独角兽就在不远处,雪白鬃毛沐着月光,圣洁的光晕几乎要溢出空气。
斯内普一时僵立,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生物侧过头,澄澈的眼眸正落在他们身上。
这份短暂的平和,竟莫名让他想起方才与猴群的对峙。
或许在独角兽眼里,他们这些贸然闯入的人类,也和那群躁动的猴子没什么两样。
卢卡斯全然不知自己在导师的念头里,曾短暂沦为猴子的同类。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独角兽的伤口上,微微皱眉,心里有些疑惑。
这伤口边缘整齐,不像是野兽撕咬,倒更像某种利器伤害。
但作为斯莱特林,他的思绪很快转向实际。
独角兽的鬃毛、血液、甚至脱落的蹄甲,都是魔药界千金难买的珍品。
卢卡斯对独角兽从无滤镜。
他对这生物的最初印象,源于那栋荒败的老宅里,书房里挂着的被诅咒的独角兽头颅。
即便用了最好的防腐药剂,也挡不住这纯洁生物被谋杀后快速腐朽的痕迹。
兽头发灰,眼珠暗淡如无机玻璃珠,独角是森森白骨,那东西阴森得像个梦魇。
再加上书房里那些危险魔法书的影响,小时候卢卡斯有时候觉得那只死掉的独角兽头会开口说话……
直到神奇动物课学到独角兽,他才惊觉,自己小时候一直以为是夜骐的可怕存在,其实是传说中圣洁的生物。
此刻面对活生生的独角兽,他没有斯内普的动容,也没有常人的敬畏。
他只想着两件事。
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以及,如何在不激怒它的前提下,获取一些有用的材料?
作为炼金术大师,卢卡斯早对独角兽血液做过深入研究。
和许多蕴含力量的神奇动物一样,它的血液确实藏着强大魔力,却绝非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只有那些误入歧途、偏执追求长生不老的家伙,才会凭空猜测它与魔法石有关,将它吹上神坛。
另外,‘自愿献出’本身就是个漏洞百出的说法。
卢卡斯盯着独角兽渗血的前蹄,暗自思忖,不慎遗失的血液、被人暗害掠夺的血液,本质上都是魔力的载体。
所谓主观意愿的差别,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修饰罢了。
对炼金术而言,真正有价值的是血液中的魔力纯度,而非获取方式的圣洁与否。
还有独角兽亲近的那些少男少女,所谓判定标准本就随个体不同而飘忽不定。
卢卡斯不信这种无法量化、不能放到天平上称量的准则。
他更倾向于身旁有斯内普在,两人配合,可操作性会大得多。
说不定真能弄到些独角兽甘心献出的部件。
卢卡斯侧头想和斯内普商议,视线触及对方神色时却瞬间呆了一下。
斯内普竟缓缓放下了魔杖,先前那份专业的审慎褪去。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独角兽雪白的鬃毛上,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
那里面没有对魔药材料的贪婪,没有对危险的警惕。
只有一丝近乎茫然的怔忪,像是被什么勾起了遥远的回忆。
嗯?
他的导师居然真的相信这种神奇生物?
卢卡斯眨了眨眼睛,压下刚才那些心思。
从头来过 ,他可是个纯洁无害的好学徒。
卢卡斯从草丛后缓缓站起,一步一步朝着独角兽走去。
他动作轻缓,像怕惊扰了月光。
独角兽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竟没有起身后退,反而微微颔首,默许了他的靠近。
斯内普远远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这场互动上。
月光淌过卢卡斯的金发,漂亮青年走向纯白生物的模样,竟真如他小时候幻想过的场景,荒诞又莫名和谐。
卢卡斯蹲下身,指尖悬在独角兽的前蹄旁,小心翼翼观察着那道已不再渗血的伤口。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力:“我能治愈你的伤疤吗?”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真诚。
或许是那张脸在动物眼里天生具有说服力。
独角兽竟再度轻点头颅,没有丝毫攻击的意图。
咒语声在空地上缓缓响起,卢卡斯念诵得极有规律,一副尽心尽力却似能力有限的模样。
可天知道,早在他魔杖对准伤疤、第一个咒语音节落下的瞬间。
那道浅浅的伤痕就已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不是咒语起效太快,而是独角兽本身的自愈力就很惊人。
但独角兽显然很享受这份贴近,当卢卡斯的指尖轻轻抚上它银白的鬃毛时,它欢快地打了个响鼻,脑袋还微微蹭了蹭他的掌心。
卢卡斯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面上却依旧恭敬:“美丽的独角兽先生,你想梳一梳毛吗?”
斯内普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学徒,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刷子。
一下打碎了这种柔和的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