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上面写啥呀？谁给念念，我不识字啊！”
“你不识字，你挤什么挤？”
告示栏前人头攒动，喧闹声此起彼伏。
最终，一位被挤到前面的老裁缝，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为大家念出了上面的内容：“即日起，按户分发木质垃圾桶，每日清晨由市政雇佣的清运夫统一收集，运至指定垃圾场。
严禁在公共道路、水源地等公共场所倾倒污物，违者罚款五铜币，检举者可得一半。
领地将出资挖掘公共厕所，并定期由专人清理。
现招募清运夫百人，薪酬每月180枚铜币。
招募厕所管理人员百人，薪酬每月150枚铜币。”
布告念完，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
“这是什么意思啊？领主要干啥？啥是公共厕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满脸困惑。
“我家的垃圾倒在我家后巷，关领主什么事？”一个粗嗓门的铁匠不满地嘟囔，“这也要管？还罚款？”
他身旁一个穿着稍显体面的小商人却摇了摇头：“你懂什么！街上干净了，来往的商队看着也舒坦，生意才能更好。领主大人这是有远见！”
然而，更多像刚卸完货的苦力汉森这样满头大汗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布告中的关键信息。
汉森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他平均每天扛包，累死累活也就挣三四枚铜板。一个月下来，能挣一百二十枚铜币就已经是要了老命了。这清运夫一个月180枚铜币，厕所管理也有150枚！这可比风里来雨里去稳定多了！而且就算再累能的过干苦力？
“小哥，这工作去哪儿报名啊？”汉森急忙扯着嗓子问站在告示旁的卫兵。
卫兵大声回复，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工作报名，直接去找我们镇的后勤主管保罗（昆娜）（菲欧娜）！”
这话像在滚油里泼了冷水，许多和汉森一样靠力气吃饭的人，顿时心动起来，纷纷打听起后勤处在哪儿。
看着躁动的人群，汉森心里也活络开了。他虽然不知道公共厕所的工作具体是啥，但统一清理总好过一直待在码头里刨食。
这份新工作，听起来虽然不体面，但至少不用再把命拴在货主的脸色和沉重的麻包上。为了这多出一些的稳定收入，他愿意去试试。
而站在他身旁的老邻居，却皱着眉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汉森，你疯了？去掏大粪？这活儿以后说出去，你儿子在街上都抬不起头！”
汉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想到家里漏风的屋顶和孩子渴望吃肉的眼神，他咬了咬牙：“体面？体面能当饭吃吗？领主给钱，我干活，天经地义！我就要去报名！”
这种新旧观念的碰撞，在每一个小镇的告示栏下，悄然发生着。
事实上，这仅仅是西里尔斯庞大治理蓝图的第一步。
他想要推行和改变的还有很多，但任何变革都不能一蹴而就。
一次性放出太多，不仅下面的人无法执行，更容易引发不可控的抵触和混乱。
……
“政策发下去了，各镇的反响怎么样？”
政务总管埃尔文上前一步禀报道：“回领主大人，根据各镇传递上来的报告，反响非常好。您给出的薪酬颇具吸引力，报名者甚众，招募工作预计很快就能完成。”
“嗯，”西里尔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注意做好人员的筛选和管理，卫生做到位可以少些疫病，总不会有错的。”
“各镇的拆建工作，进展如何？拆除那些需要动到的居民房屋时，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是那种开口索要高价，或是宁死不搬的？”
埃尔文立刻躬身回道：“领主大人明鉴，当然没有。您就是这片领地唯一的主人，您的意志便是律法，他们感念您的恩德尚且不及，怎么敢违抗？更何况，您给予的补偿款远超市价，有些人家甚至连旧家当都没收拾，直接拿着钱就在新划定的区域购置了更好的新房，都对您感恩戴德呢！”
“是吗？全都感恩戴德……”西里尔斯轻声重复了一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让埃尔文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
“埃尔文先生，”西里尔斯再次开口，“我知道，一份完美的报告能让人安心。但你要知道，即便是最仁慈的领主，动了人们世代居住的祖屋，也绝不会是全都感恩戴德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总会有不舍，有抱怨，有在背后骂我多事的人。这才是人之常情。我要听的，不全是没有问题，而是遇到了哪些问题，你们又是如何解决的。是补偿标准在具体执行时出现了不公，还是有人故土难离需要反复劝说？这些隐藏在顺利下面的东西，才是我真正需要知道的。”
他转回身，看着额角微微见汗的埃尔文：“拆建工作必须按风语镇的标准推进，这一点不容置疑。但同时，我要你派人下去，不只是听镇长们的报告，更要亲自去听听那些被搬迁的平民，还有那些街坊邻居私下里是怎么议论的。我要听到真实的声音，埃尔文。”
“是……是，领主大人！我明白了，是我思虑不周，我立刻就去安排！”埃尔文连忙躬身领命，态度比之前更加郑重。
西里尔斯这才坐回座位，神色缓和了些，问道：“好了，最近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来最终确认或签字的吗？”
“领主大人，”政务总管埃尔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将一份刚刚收到的报告呈上，“派往领地西北区域进行前期勘探的小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一些异常情况。”
西里尔斯抬起头，接过报告：“异常情况？”
“是的大人。”埃尔文组织了一下语言，禀报道，“勘探小队在规划中的新城区域及其周边，目前一共探查到十三座小型堡垒。从建筑风格和残留的纹章标记来看，它们应该都属于上任领主莫顿子爵。”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而且，根据小队冒死靠近观察的结果……所有这些堡垒，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堡垒外墙有巨大的爪痕和撞击痕迹，推测应该和龙兽有关。内部……根据回报，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所有驻守人员，恐怕已经全部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