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乱心，贫贱不能改志，威武不能屈节，方为大丈夫！”
古人所言果真不虚！
得此知己，扶苏死而无憾！
心潮澎湃之际，扶苏终于下定了决心！
“九弟，你来看看这封奏折，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扶苏抬眼，强压下感动的泪水，微红的眼眶望向嬴子越。
听到扶苏的话，见他这般神情，刚坐回案前的嬴子越露出讶异之色。
一袭黑衣的盖聂接过竹简，恭敬地递给疑惑的嬴子越。
“复周制？尊先王？崇儒学？立分封？”
目光扫过简上文字，嬴子越的笑容骤然凝固。
未及读完，他便反手翻转竹简。
秦朝奏简通常将署名刻于背面。
他早猜到是扶苏门下那群儒生所为，但还是要亲眼看看谁在自寻死路。
然而竹简背面，只见数十道刀痕彻底抹去了所有姓名。
这联名奏章竟被儒生刻意毁去了署名。
见此情形，嬴子越眼中泛起一抹血色寒光。
同时，也为兄长扶苏感到锥心之痛。
察觉嬴子越神色有异的王翦、蒙恬、李斯、冯去疾等人——
众人纷纷停下动作，静默不语。
连平日里装作乖学生的胡亥都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望向自己的九哥。
这下有好戏看了！
批阅奏折多无趣！
这才够精彩！
看来单单一个老顽固淳于越起不了作用。
既然你的门客这般急着去陪葬，既然这些腐儒嫌命长，本少帝就成全他们！
还有扶苏，既然你坚信儒家那套是对的...
今日就让本少帝与你好好辩一辩！
什么才是真正的儒家！
为何分封制不适合大秦！
若你辩不过我...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拿你当枪使的门客...
统统...
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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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这千古骂名，你扶苏扛得住吗？
024这千古骂名，你扶苏扛得住吗？
见嬴子越瞬间变脸，李斯、王翦、冯去疾等人虽困惑却都沉默。
这可是监国少帝与长公子扶苏的较量，岂是他们能插手的。
问题想必出在那份奏折上。
在场都是明白人，自然猜到奏折内容——无非又是儒生们联名鼓吹尊儒复分封的老调。这些陈词滥调每次都被始皇帝驳回。
为此，扶苏公子屡遭陛下冷落贬斥。
这也使得一向在始皇帝面前温顺的胡亥成为太子人选的重要因素。
说到底，全因扶苏实在太过让人失望！
没想到在淳于越死后，这群儒生竟还敢进谏，当真勇气可嘉。
说吧，让本少帝听听，你凭什么认为推崇儒家学说就能保我大秦江山永固？
嬴子越凝视着扶苏，周身逐渐凝聚起 ** 特有的威严气势。
我大秦结束列国纷争实现天下一统。然秦法严苛，六国遗老与朝廷离心离德，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若推行儒家教化，恢复周制分封，既能安抚影响力巨大的六国贵族，又可令诸子百家归顺。届时朝野上下必将同心同德。
待仁爱之道广传天下，诸侯共尊大秦，四海亲如一家，何愁江山不永固？九弟以为如何？
面对嬴子越的逼视，扶苏和盘托出自己的理想蓝图——以仁爱儒学治世，正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帝国模样。
荒谬！什么仁爱共尊，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听着，儒学虽可治世，但须审时度势。
若天下承平，内无隐忧外无强敌，自可用儒道治国。
可我大秦自商君变法便以法家典章图强。如今天下初定却危机四伏，若强行推行儒道分封，非但会引发六国余孽叛乱，更会将老秦人以血汗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莫非你要亲手葬送大秦基业不成！
嬴子越的话语如惊雷炸响，震得扶苏面色惨白。这番诛心之论实在狠辣！
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分封怎会危害大秦？
嬴子越冷笑着继续道：诚然，分封制确有其可取之处。
“分封王室与功臣治理四方，可稳固江山社稷，昔日周朝便是这般维系天下。”
“扶苏，你须牢记，正是周室分封之制，才酿成这数百年乱局！”
“若非我大秦历代先君筚路蓝缕终成霸业，战火不知要绵延多少春秋！”
“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便是你口中的仁政？这便是你扶苏日日宣扬的仁爱？”
嬴子越字字如刀，刺得扶苏心口隐隐作痛。
“若觉未尽其详，本君再与你分说一二。”
“依你之策，裂土封疆，将大秦疆域割予诸侯，岂不是养虎为患，徒增无数国中之国？”
“岁月流转，人心易变。父皇以雷霆之势横扫六合，你真当那些遗老遗少仅图复国？”
“非也！他们觊觎的是如父皇般君临天下的权柄！”
“届时诸侯相争，弱肉强食，我大秦天威必将日渐衰微。”
“更甚者，血脉渐疏，亲情淡薄，诸侯相残必无所顾忌！”
“若行分封，十八弟即位首当其冲便要对你这个长兄不利——胡亥，本君所言可对？”
呆愣的胡亥下意识颔首。
见十八弟竟当真点头，扶苏面色惨白，双目圆睁。
王翦李斯等重臣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这位十八公子倒是实诚，问什么答什么！
“不不不...九哥说笑了！兄友弟恭乃臣弟立身之本，怎会加害长兄？断无可能！”
回过神的胡亥慌忙摇头，摆动的脑袋活似响个不停的拨浪鼓。
嬴子越意味深长地瞥了胡亥一眼，自己这位十八弟。
在史册中都能名列前茅的“大孝子”！
有趣。
“若我大秦实施分封，不出十年，六国余孽必然死灰复燃，诸子百家必将再起争端，匈奴百越异族定会趁机兴风作浪！”
“届时，天下大乱，烽火连天！我大秦将成为诸侯争相讨伐的众矢之的！”
“兴盛时，百姓受苦！衰亡时，百姓更苦！”
“到那时，战火重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江山河破碎，黎民颠沛流离！”
“届时，你扶苏，便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而这 ** 之罪！”
“你扶苏，承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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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狂暴肌肉大汉孔夫子，你理解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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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罪人？
惊天动地，石破天惊！
这罪名，他扶苏，当真能背负吗？
此刻，扶苏已被嬴子越的话语震得面无血色，仿佛那诸侯伐秦、伏尸百万、宗庙倾覆、骨肉相残的惨状就在眼前浮现。
这一瞬，扶苏对自己笃信的儒学仁爱和分封制度，竟生出了动摇与怀疑。
自己，真的正确吗？
见扶苏面色苍白，那虚幻的理想国度如泡影般破碎，嬴子越未再咄咄逼人。良药苦口，但愿今日之言能让扶苏明悟。
何况，嬴子越深知，扶苏是真心期盼大秦昌盛。
只是这些年来，父皇早年励精图治，如今却沉迷长生之术。
对扶苏的教导有所疏漏，以致儒家那些迂腐之人和别有用心者将他培养成了一个过分仁爱却缺乏头脑的人。
就像一棵幼时生长畸形的树，若在未定型前及时修剪矫正，仍可成为栋梁之材。
扶苏亦是如此。
此刻的扶苏内心充满迷茫，他想反驳，却发现无法找出任何理由来反对九弟的话语。
九弟的话残酷而真实。
于是，扶苏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大臣与将领们，渴望有人能站出来为他说话。
然而，他失望了。
王翦老将军冷哼一声，不愿看他；冯去疾假装未曾察觉。
就连一向他的蒙恬与蒙毅兄弟，此刻也冷着脸，毫无回应。
扶苏或许并不知晓，在场众人中，王翦反对分封、厌恶儒家，李斯作为法家代表，郡县制的倡导者，听到嬴子越的话心中无比舒畅。
明眼人都明白嬴子越的正确，而蒙恬、杨端和、蒙毅等人，皆不赞同分封大秦疆土。
此刻，北境之主蒙恬对嬴子越多了几分敬重，对扶苏却流露出失望。
“扶苏，你是否还在为你府中那些儒生惋惜？是否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
“那就睁大双眼看清，你眼中那些忠肝义胆、愿为你赴汤蹈火的门客——”
“他们是如何将你这位大秦公子当作一把无知的刀来利用的。”
“看看这份让你感动的奏折吧，连署名都被抹去，看清 ** 吧，扶苏！”
嬴子越说完，将手中的竹简狠狠掷在地上。
扶苏闻言，眼中闪过震惊，慌忙捡起奏折。
“轰！”
当看到背面被彻底划去的署名时，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为何会这样……
刚才还在心中感慨“朝闻道，夕死可矣！”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那些本以为愿意为儒家信念赴汤蹈火的门客，竟无人敢在这份奏折上署名。
枉费自己还觉得，有他们相伴，即便触怒父王被贬谪，即便招惹疯魔般的九弟，就算失去地位、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竟这样对待自己，将本公子当作一杆枪来使。
此刻的扶苏彻底崩溃，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呵呵，本公子如此信任他们，竟幻想能将后背托付，将大秦江山相托。
没想到，他们是这般模样。
九弟，今日多谢你的教诲！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竟天真地相信真有人能为真理不顾生死。呵呵，本公子实在可悲！
扶苏踉跄起身，散乱发丝间神情哀戚，今日之事让他心如枯槁。
朝闻道，夕死可矣！若孔老夫子知道你这般曲解圣言，怕是要气得破土而出。
嬴子越踱步上前，神色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