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泪海的寒风刮在脸上,利如刀割。
冰面上,诺兰一行人的第二次捕鱼行动,效率却与这严酷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拉特莱奇和法尔科斯,两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半兽人,此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撒网,一个收拢,动作娴熟,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诺兰立于一侧,平静地指挥着一切。
又是一个大丰收。
食物,是他新秩序的基石。
……
与此同时,冰封监狱内部。
死寂的空地之上,正回荡着另一种交响。
“铿!铿!铿!”
石料切割的锐响,与沉重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巨鼠人詹米森站在一块高岩上,手持一张简陋图纸,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那边!地基再挖深半尺!别想偷懒,积分表上都记着呢!”
“人类!对,说你呢!搬石头用脑子,上滚木!省点力气能多搬两趟,多赚点积分!”
他的嗓音因过度嘶吼而沙哑,眼中却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
那是被委以重任后,找到自身价值的光。
在他的调度下,新来的佣兵成了一支效率惊人的施工队。
米拉弯着腰,将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奋力撬上滚木。
汗水浸透了她破损的内衬,冷风一吹,激起一阵刺骨的寒颤。
身体的疲惫已到极限。
但她的眼神,不再是地牢里的那片死灰。
诺兰离开前,当众宣布了一条新规矩。
“为监狱工作,可以获得积分。”
“当你们任何一人的个人积分累计到一万分时,我将亲自为他取下诅咒项圈,恢复他的自由身。”
一万积分。
一个听起来遥不可及,却又真实存在的数字。
它在米拉小队所有人的心底,重新点燃了名为“希望”的火苗。
“来,喝口汤!”
藤企鹅华玛提着一个大木桶,乐呵呵地跑了过来,他如今是工地的后勤总管。
桶里是滚烫的鱼肉汤,浓郁的香气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每个人都分到满满一大碗,里面塞满了大块的鱼肉。
米拉接过木碗,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真是俘虏该有的待遇?
管饱的食物,充足的休息,受伤还有治疗。
除了脖子上的项圈和繁重的劳动,这里的生活,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年轻的剑斗士伊安一边大口喝汤,一边在心里飞快计算。
“搬一块标准石料计0.5分,挖一立方冻土计2分……今天我们小队大概能拿到接近20分。”
“一天20分,一万分……要500天。”
一年多。
伊安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个时间很长,长得让人有些绝望。
可转念一想,这终究是一个看得见尽头的倒计时。
总比在地牢里,在饥饿与寒冷中,无望地等死要好。
至少,有奔头。
就在监狱内外都热火朝天之时,一道幽蓝的影子无声潜入了监狱外围。
娜迦乌塔绝美的脸上写满困惑与震惊。
她预想中的景象,要么是米拉一行雇佣兵被团灭,要么是监狱被攻占。
可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那是什么?
一个建筑工地?
那些人类佣兵,脖子上确实戴着奴役项圈,可脸上没有绝望,没有麻木。
他们喝着热汤,眼神里燃烧着某种东西,是疲惫也无法掩盖的灼热,那是挣扎求生的意志。
那不是奴隶的眼神。
这……是什么情况?
乌塔的身影在阴影中流动,娜迦族特有的隐匿天赋让她轻易绕过了岗哨。
她看见华玛在给工人分发食物,詹米森在检查墙体的垂直度。
机会!
乌塔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正在搬运石料的米拉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
米拉的身体瞬间僵硬。
这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认得!
乌塔!
出卖了他们的娜迦!
但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将那块巨石稳稳地放在了指定位置,发出一声闷响。
乌塔见她没有反应,又贴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那个魔族典狱长把你们当成了奴隶?”
“不关你的事。”
米拉头也不回的冷冷回应。
“你们打算怎么做?一辈子在这里当奴隶吗?”
“又或者,我们里应外合,我救你们出去?”
米拉缓缓直起腰,依旧背对着乌塔,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回应。
“里应外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嘲讽。
“就凭我们这几个戴着项圈的‘奴隶’,和你这个孤身一人的带路人?”
乌塔的脸色变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在帮你!”
“帮我?”
“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目的吧。”
“那又怎么样?我们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把那个人类贵族救出去。”
“你好歹是个骑士吧,就甘心一直在这里干这种工作?你的荣耀呢?”
米拉低声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与自嘲。
“我的荣耀,在我选择投降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碾碎在泥里了。”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锋利。
“如果你能带领娜迦族的大军来攻打这座监狱,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成为你们的内应。”
“但如果只是想利用我们去送死……”
“那就请你立刻消失。”
“别再来找我们,叛徒。”
乌塔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但她能感觉到,不远处詹米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她死死看了一眼米拉坚毅的背影。
乌塔咬紧牙,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拉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腰,继续搬起了下一块石头。
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沉稳,也更加用力。
……
黄昏时分,瓦尔科拉着满满一雪橇的鱼,撒开四蹄,朝着监狱的方向狂奔而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狂奔中的瓦尔科像是撞上了一堵肉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了?”
诺兰在后面喊道。
瓦尔科晃了晃巨大的狼头,有些迷糊地回头:
“好像撞到个什么东西,软的,挡路!管它呢!”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继续加速奔跑了起来。
诺兰看着堆积如山的渔获,心情极好,也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而在远处的一块树木阴影下,娜迦乌塔捂着剧痛的胸口,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眼中充满了屈辱与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