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后门是一扇厚重的木门，门板上布满了虫蛀的痕迹，边缘却透着常年擦拭的光滑。守钟人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闷响，在寂静的浓雾里格外清晰。
“进来吧，外面的雾会渗进骨头里。”老人佝偻着背，提着油灯走在前面，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石墙上，像一株枯瘦的老树。
众人跟着走进门内，一股干燥的木头味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湿冷。钟楼底层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天花板，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老人家，您怎么会知道‘月核碎片’？”张教授忍不住开口，目光扫过四周——这里看似简陋，却隐隐透着一股隐秘的气息，木柱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守钟人将油灯放在一张石桌上，转身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咳嗽了几声才缓缓道：“我守这座钟楼，守了三十年。碎片的秘密，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他是上一任守钟人。”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慢慢说起了过往：“几十年前，旧城区还是繁华的市中心，钟楼是这里的地标。后来病毒爆发，城市废弃，大部分人都逃了，只有我们家，一代代守在这里——不是为了看钟，是为了守护碎片。”
“守护碎片？”陈雅皱起眉头，“碎片不是用来克制病毒的吗？为什么要藏起来？”
“因为它太危险了。”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凝重，“月核碎片能抑制病毒，却也能吸引变异体。更重要的是，它和‘母体’有着某种联系，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拿到，反而会加速病毒的扩散。”
陆凡之前的猜测没错，碎片果然和母体息息相关。张教授心里一动，追问道：“那您知道‘双月同天’的机关吗？我们找到线索，说碎片藏在钟楼时针指向的阴影处，需要双月同天才能显现。”
守钟人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墙角，推开一个不起眼的木箱。木箱里没有杂物，只有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镜面泛着冷光，边缘刻着细密的花纹。“机关就在顶层。”他拿起铜镜，“这面‘映月镜’，就是启动双月同天的关键。”
他提着油灯，带头往楼梯走去。钟楼的楼梯是螺旋状的，由石头砌成，台阶上布满了青苔，走起来格外湿滑。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耳边能听到头顶传来“滴答”的水声，还有远处变异体的嘶吼，被厚重的墙壁过滤后，变得模糊而遥远。
走到顶层时，雾气已经淡了许多，透过钟楼四面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中央矗立着巨大的钟面，指针早已停摆，时针固定在凌晨三点的位置，锈迹斑斑却依旧笔直。
“看那里。”守钟人指着时针指向的墙面，“阴影处有一块活动的石板，只有当映月镜折射的光线，在墙上投射出两轮‘月亮’，并且其中一轮刚好落在时针尖端时，石板才会打开。”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墙面由青灰色的石头砌成，和其他地方并无二致，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石板的缝隙。
“可现在雾气这么重，根本没有足够的光线。”一名队员皱眉道。
守钟人抬头看了看窗外，沉声道：“等雾散。每天正午时分，雾会淡半个时辰，那是一天里唯一能折射光线的机会。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正午了。”
众人只好耐心等待。陈雅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浓雾笼罩的旧城区，心里忍不住想起陆凡和李雪——陆凡的身体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李雪又是否还活着？
张教授则和守钟人聊起了变异体的情况。据老人说，旧城区的变异体大多是早期病毒感染者转化的，等级比山林里的更高，尤其是“雾鬼”，速度极快，能在浓雾里隐形，是最危险的存在。
“之前魏峰带了十几个人来闯钟楼，就是被雾鬼缠上，死伤大半才退回去的。”守钟人叹了口气，“他一直想抢碎片，说是要用来控制变异体，野心太大，迟早会死在这上面。”
正说着，外面的雾气突然开始流动，远处的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云层，隐约洒在钟楼上。守钟人眼睛一亮：“雾要散了！快，架好映月镜！”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按照老人的指示，将映月镜固定在窗边的支架上。守钟人调整着镜面的角度，嘴里念念有词：“偏一点，再偏一点……对，就是这里！”
话音刚落，一道光线透过镜面折射出去，落在对面的墙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光斑，像一轮小小的月亮。紧接着，镜面又反射出另一道光线，经过天花板上的一块凸起的水晶折射，再次落在墙上，形成了第二个光斑。
“双月同天！”陈雅忍不住低呼出声。
两道光斑在墙上微微晃动，守钟人小心地微调着镜面，终于，其中一道光斑稳稳落在了时针的尖端，另一道则刚好贴在旁边的阴影处。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时针指向的墙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块石板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个方形的木盒。
“碎片就在里面！”张教授心里一喜，刚要上前，就听到守钟人突然大喊：“小心！雾鬼来了！”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窗外的浓雾里，几道白色的影子正快速靠近，它们身形飘忽，像一团团移动的雾气，手里却握着泛着寒光的利爪。
“是冲碎片来的！”一名队员立刻举起弩箭，对准最前面的雾鬼，“快拿碎片，我们来挡住它们！”
张教授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洞口，伸手将木盒取了出来。木盒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和映月镜边缘一样的花纹。他刚要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队员的惨叫声——一名队员被雾鬼的利爪划伤了胳膊，伤口处立刻冒出黑色的血泡，显然中了毒。
“走！快下去！”守钟人一把抓起油灯，朝着楼梯口跑去，“雾鬼怕火，用灯光挡着它们！”
众人立刻跟上，张教授紧紧抱着木盒，陈雅扶着受伤的队员，两名队员举着弩箭，不断射击靠近的雾鬼。灯光所及之处，雾鬼果然不敢靠近，只能在周围盘旋嘶吼。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底层，守钟人推开通往后门的木栓：“从这里出去，沿着下水道回去！我来断后！”
“不行！您年纪大了，跟我们一起走！”陈雅急道。
“我是守钟人，不能离开钟楼。”老人摆了摆手，眼神坚定，“你们快走，拿着碎片去毁掉母体，这才是最重要的。记住，碎片的力量需要用纯净的血液激活，别被它的力量反噬。”
说完，他猛地将众人推出门，然后关上木门，从里面插上了门栓。门内很快传来雾鬼的撞击声和老人的咳嗽声，陈雅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被张教授拉着，快步朝着下水道的方向跑去。
“别回头！这是老人的选择！”张教授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异常坚定，“我们必须带着碎片安全回去，才对得起他！”
浓雾再次涌了上来，将钟楼的影子吞没。众人不敢耽搁，钻进下水道，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怀里的木盒冰凉，却仿佛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在昏暗的下水道里，透着无声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