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拍卖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岩浆。
风雷宗宗主万重山那“一千万下品灵石”的报价,如同一柄巨锤,将缥缈宗众人最后的希望砸得支离破碎。刘清风面无人色,几位长老眼神涣散,绝望的气息在包厢内弥漫。
然而,就在这山穷水尽之际,九长老重岩,这位向来以沉稳刚毅着称的老者,猛地踏前一步!他双目赤红,周身散发出一种近乎惨烈的决绝气息,声音如同濒死雄狮的咆哮,震得整个拍卖行嗡嗡作响:
“八百万下品灵石!”他先报出一个数字,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石破天惊地吼道,“——外加我缥缈宗,对沧澜城未来十年的全部税收与治理掌控权,一并作价抵押!!”
轰——!
如果说刚才一千万灵石是冰山压顶,那此刻重岩的条件,便是彗星撞地!
沧澜城十年掌控权!
这意味着未来十年,这座繁华大城的税收、坊市、资源调配,将不再属于缥缈宗!这是真正在割让宗门的命脉与根基!若非被逼到绝境,若非为了那可能关乎宗门存续的上品灵器,缥缈宗绝不可能提出如此条件!
“重岩!你!”刘清风失声惊呼,想要阻止,却见重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是无尽的悲凉与一种“舍我其谁”的担当。刘清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满场哗然!所有修士都被缥缈宗这破釜沉舟、近乎疯狂的举动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真正的赌上一切!
万重山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转而化为极度的震惊与一丝……慌乱?他万万没想到,缥缈宗竟敢做到这一步!沧澜城十年收益,其价值绝对远超两百万灵石!若拍卖行认可……
拍卖台上,首席鉴定师霍老也被这条件惊住了。他快速与身旁几位管事交换眼色,心中迅速盘算。从价值而言,缥缈宗的条件确实超过了风雷宗的一千万现灵石。而且,掌控一座大城,对拍卖行背后的势力而言,亦有诸多无形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准备开口宣布认可缥缈宗的新报价。
就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
霍老怀中,一枚看似普通、却刻画着玄奥符文的古朴玉符,毫无征兆地亮起了微光。
是那位神秘卖家传来的讯息!
霍老动作一顿,立刻将神识沉入玉符。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与为难,抬头看向缥缈宗包厢的方向,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清晰地传遍全场:
“缥缈宗的诸位道友,抱歉。刚刚收到卖家明确传讯——”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吐出了那冰冷的六个字:
“只要现灵石。”
只要……现灵石?
这轻飘飘的六个字,如同六柄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刘清风、重岩等所有缥缈宗长老的心口!
“噗——”刘清风再也支撑不住,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形踉跄后退,若不是被身旁长老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绝望。
完了。
彻底完了。
宗门现灵石早已告罄,这抵押城池的条件,是他们最后、也是唯一能拿出的筹码。如今,连这条路,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卖家……无情斩断!
重岩长老那挺拔如松的身躯,在这一刻也仿佛佝偻了下去,脸上充满了不甘、愤怒与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
而对面包厢,原本已经心生绝望的万重山,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充满了狂喜与得意的狰狞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天意!真是天意啊!!”他指着缥缈宗包厢,语气充满了讥讽与快意,“刘清风!重岩!听到没有?人家只要现灵石!你们那破城池,人家根本看不上!一千万灵石!这‘清净蒲扇’,归我风雷宗了!哈哈哈!”
他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明日踏平缥缈宗,将此扇作为战利品收入囊中的景象。
凌云阁包厢内,王德发微微摇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他本已暗中传音给刘清风,表示若缥缈宗灵石不足,凌云阁可拆借部分,助其渡过难关。却没想到,那神秘卖家竟如此固执,只要现灵石,彻底堵死了缥缈宗所有迂回的可能。
“这卖家……倒是古怪。”王德发心中暗忖,却也无能为力。拍卖行的规矩,卖家的要求是最高准则。
而他,以及在场所有人,包括绝望的缥缈宗和狂喜的风雷宗,都绝不会想到——
那枚传递了决定性讯息的玉符另一端,远在缥缈宗练剑阁内的林青,刚刚喂完他的小公鸡“小花”,正拍了拍手上的谷壳,对着玉符那边传来的、霍老小心翼翼请示是否接受“城池抵押”的讯息,很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沧澜城的掌控权?听着就麻烦死了……又要管人又要管事,肯定一堆啰嗦事情。我才不要。还是现灵石好,干干净净,省心。”
于是,他便随意地通过玉符回了一句:“只要现灵石。”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随口一句为了“省心”的回绝,对于拍卖行现场,对于缥缈宗和风雷宗,意味着什么。
“一千零五十万下品灵石!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成交!恭喜风雷宗!”
霍老不再犹豫,木槌重重落下,一锤定音!
“哈哈哈!”万重山意气风发,携风雷宗众人,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傲然离去,准备办理交割。临走前,他不忘向缥缈宗包厢投去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而缥缈宗众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包厢内,面如死灰。他们不仅失去了可能关乎宗门未来的灵器,更在天下人面前,受尽屈辱,连最后的底牌都被人弃如敝履。
王德发看着缥缈宗的惨状,又想起那神秘卖家古怪的要求,心中隐隐觉得,东域这片天,似乎因为某个不起眼的变数,正悄然转向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
林青这为了“省心”而做出的随意决定,如同蝴蝶振翅,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搅动了整个宗门势力格局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