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峰的系统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极安静的房间里敲了下键盘。安全屋的主屏幕还亮着,蓝光映在两人脸上,刚才那条匿名短信的截图定格在中央——政府内网登录界面,用户名“守夜人”,正在下载全部证据包。
赏善使没动,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三下节奏,不快不慢,像在测试一段摩斯密码是否成立。罚恶使已经拔掉了所有外联设备,硬盘插进离线终端,防火墙日志翻到最新一条:“异常访问记录:子域跳转至静默协议v3.7测试环境,持续时间0.8秒。”
“他不是来偷的。”赏善使终于开口,“是来‘唤醒’什么的。”
罚恶使眯眼盯着那串Ip跳转路径,“0.8秒能干啥?连登录都来不及。”
“足够触发自动响应。”赏善使调出云峰节点的日志备份,“看这里——我们埋的追踪标记被反向激活了,对方服务器回传了一个数据包,夹带语音残片。”
音频播放键按下,机械音从扬声器里挤出来:“第七条修订案已激活。”
时间点显示:t-71:59:23。
正正好好,差七秒满七十二小时。
“这哪是倒计时,”罚恶使冷笑,“这是闹钟。”
更细的电流杂音在结尾浮现,系统自动解码成摩斯:c-07影子→主控终端。
赏善使盯着这行字,忽然笑了:“原来‘影子’不是代号,是权限等级。c级第七号终端,能直接调用协议底层指令。”
“那‘守夜人’呢?”罚恶使问,“总不能是值班的吧?”
“不,是掌灯的。”赏善使调出政府内网组织架构图,用红圈标出几个从未公开的深层权限组,“这个账号能绕过三级审批直连测试服务器,除非……他是当年搭系统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瞬。
外面街角的公务车早已离开,但空气里还残留着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像后颈有根头发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赏善使转头调出账本的跨境资金流图谱,系统开启“行为模式比对”功能,把“守夜人”名下的账户和三年前器官案的洗钱路径叠在一起。
两条曲线几乎重合,唯一的共同点是结算时间:凌晨2:17。
“又是这个点。”罚恶使皱眉,“第七机械厂被盗是2:17,账本被换是2:17,现在‘守夜人’每次上线也是2:17。”
“不是巧合。”赏善使放大其中一笔标注为“国际科研合作拨款”的转账,“这笔钱打给‘Nova horizon Ltd’,名义上是AI伦理研究资助,可这家公司在离岸银行的审计记录里,从没提交过任何成果报告。”
罚恶使黑入三家银行的公开接口,调出注册信息。
公司注册地是同一间虚拟办公室,地址位于加勒比某小国的写字楼b203。
但真正让他瞳孔一缩的,是邮箱后缀:@starseeker-support.。
“星辰科技。”他低声说,“第七机械厂那份报废设备采购单上的供应商。”
“三年前的器官案用的是星辰科技的冷链系统。”赏善使接上话,“现在‘临渊计划’的空壳公司用的是同一家技术支持。不是巧合,是同一批人在换马甲。”
“所以‘齿轮组织’根本没散。”罚恶使冷笑,“只是把‘静默协议’从地下搬到了台面上,连账都懒得重做。”
系统突然弹出一条预警:“检测到境外Ip批量扫描‘正义直通车’镜像站端口,攻击模式与‘Nova horizon’历史行为一致。”
“他们在找备份。”赏善使迅速切断网络,“但‘云峰节点’是离线存储,除非他们能物理接触硬盘。”
“可要是‘守夜人’在内部?”罚恶使反问,“他要是能进测试服务器,就能看到我们所有的跳转记录。”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赏善使重新播放系统底层那行淡色提示:“第七条,非执行者,乃制定者。”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忽然调出“静默协议v3.7”的原始文档框架。
“我们一直以为第七条是免责条款,是给执行者开脱的。”
他指着文档结构,“但它的权限层级在‘协议总纲’之上,修改记录显示,最后一次更新是三年前,由‘创始成员’直接签署。”
“创始成员?”罚恶使挑眉。
“不是高官,不是顾问,是当初设计这套系统的人。”赏善使眼神渐冷,“‘守夜人’不是在执行命令,他是在执行自己写的规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罚恶使问,“等他把所有证据删干净?”
“不。”赏善使点开测试服务器的Ip定位,“我们得进去,抢在他重启协议前,拿到原始权限记录。”
“你疯了?”罚恶使瞪眼,“那是政府内网最深层,连国安都得走五道审批。我们一碰,立刻被标记为国家级黑客。”
“所以不能用真身份。”赏善使已经调出一个尘封的账号档案,“还记得‘静默协议’的初代技术组吗?有个叫陈默的工程师,三年前‘意外离职’,系统里留了个退休维护通道。”
“你打算冒充他?”
“不止。”赏善使启动诱饵程序,“你去城东数据中心放个假信号,假装有人强攻内网。监控一集中过去,我就用陈默的身份登录测试服务器。”
“要是二次验证呢?”罚恶使问,“那种系统,不可能只靠账号密码。”
赏善使没说话,调出登录界面模拟器。
果不其然,输入账号后,弹出一行字:
“请输入创始成员密钥词。”
房间安静得能听见系统风扇的嗡鸣。
罚恶使看着他:“你知道?”
赏善使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落。
几秒后,他低声念出两个字:
“临渊。”
系统没有拒绝,也没有通过,只是光标继续闪烁,像在等待更多。
“不够。”赏善使说,“还需要第二个词。”
“什么词?”
“第七条的原始签署代号。”赏善使调出协议元数据,“创始成员有五个,每人一个密钥词。陈默的已知是‘临渊’,剩下四个……从未公开。”
罚恶使摸出一张老式加密卡,插进读卡器:“试试这个。三年前从星辰科技一个离职员工那儿顺来的,说是‘协议测试密钥’。”
系统读取后,弹出提示:“检测到关联密钥片段:Y-07。”
“Y-07?”赏善使眼神一动,“c-07是‘影子’,Y-07是……‘守夜’?”
“Y不是‘夜’的拼音首字母?”罚恶使咧嘴,“你别说,这帮人起代号还挺中二。”
“但‘守夜人’是现任,Y-07可能是前任。”赏善使快速操作,“把Y-07和‘临渊’组合提交,看看能不能骗过第一层验证。”
回车键按下。
屏幕黑了两秒。
接着,一行绿色文字缓缓浮现:
“欢迎回来,创始成员Y-07。”
“进去了?”罚恶使凑近。
“只是前端。”赏善使摇头,“真正要命的是后面——看这里。”
他点开权限树,最底层藏着一个加密文件夹,名称是:“第七条·原始签署记录”。
访问需要三级密钥,其中第一道提示写着:
“请回答:谁是第一个违反协议的人?”
罚恶使愣住:“这他妈是哲学题?”
“不。”赏善使盯着问题,忽然笑了,“是陷阱。他们知道会有人冒充,所以用只有创始成员才知道的‘内部事件’当验证。”
“那怎么办?”
“猜。”赏善使说,“或者,赌。”
他开始输入答案。
刚敲下第一个字,系统警报突然炸响:“检测到外部信号定向干扰,量子通道延迟升至23秒。”
“他们发现我们了?”罚恶使立刻切断无线模块。
“不一定。”赏善使盯着干扰源方向,“更像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
“什么意思?”
“干扰信号的频率和‘守夜人’上次登录时的跳频模式一致。”赏善使调出频谱图,“他在干扰我们,还是在……帮我们?”
罚恶使冷笑:“你该不会以为他是卧底吧?”
“我不知道。”赏善使看着屏幕上的未完成答案,“但一个能写下‘第七条’的人,未必愿意看着它被滥用。”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验证问题:“谁是第一个违反协议的人?”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房间里只剩下系统风扇的低鸣和屏幕的微光。
他缓缓输入三个字:
“我本人。”
回车键按下。
进度条开始加载。
绿色光圈一圈圈转动,像在读取一段尘封的记忆。
罚恶使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
2:16:47。
“还有十三秒。”他说。
赏善使没应声。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进度条上,仿佛那不是数据读取,而是一场倒计时的生死判决。
进度条走到98%时,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一行新提示浮现在角落:
“警告:检测到同步访问请求,来源:守夜人。”
同一时间,城南废弃数据中心b区的电力负载曲线出现微小波动,持续0.3秒,与测试服务器的响应频率完全一致。
赏善使的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
罚恶使低声问:“按吗?”
他还没开口,主屏幕猛地一黑。
所有程序强制关闭。
只剩下终端最后一行日志残留:
“连接中断。最后访问者:Y-07。”
安全屋陷入短暂黑暗。
应急电源启动,红光亮起。
赏善使缓缓松开手指,盯着那行日志,像在看一场未完成的对话。
“他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