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瓦妮莎和Gigi从医院接回家的那一天,阳光格外眷顾着洛杉矶。科比驾驶着车子,速度放得前所未有的慢,平稳得如同行驶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他时不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
后座上,瓦妮莎紧紧挨着婴儿提篮,一只手始终轻轻地搭在上面,仿佛需要通过这细微的接触来确认Gigi的真实存在。她的目光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熟睡的小脸,眼神里交织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恍若隔世的不安。
回到家,科比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瓦妮莎,尽管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他依然如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瓦妮莎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依赖,她的手总是下意识地寻找着科比的手臂或衣角,似乎只有感受到他坚实的触感,才能驱散内心深处那份曾被巨大虚空吞噬的恐惧。
当科比去厨房为她准备温水时,不过短短几分钟,回到客厅便看见瓦妮莎正怔怔地望着他刚才坐过的位置,眼神空洞而惊慌,直到看到他出现,那紧绷的肩膀才瞬间松弛下来,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泪意的、安心的微笑。
“我只是……想去看看Gigi。”她轻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科比没有点破,只是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聆听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我就在这儿,”他低声说,吻了吻她的发顶,“永远都在。”
而对Gigi,瓦妮莎的情感流露则更加直接,也更加汹涌。她可以长时间地坐在婴儿床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女儿睡觉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撅起的小嘴,无意识挥舞的小拳头……看着看着,她脸上便会绽放出无比柔和、充满母性光辉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灿烂,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的幸福。
然而,这幸福的顶点,往往毫无征兆地便会溃堤。
常常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便迅速泛红,积蓄的泪水毫无预警地滚落下来,不是默默的流泪,而是带着轻微啜泣的、情绪失控的奔涌。她会立刻俯下身,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亲吻Gigi的额头、脸颊和小手,仿佛要通过这密集的亲吻来填补那段失去的空白岁月。
“我的宝贝……妈妈的小吉安娜……”她哽咽着喃喃自语,泪水滴落在襁褓上。
但奇妙的是,这种崩溃的悲伤通常不会持续太久。往往在几分钟后,看着Gigi因为她的话语和触碰而露出无意识的、甜甜的微笑,或者只是不耐烦地扭动一下小身体,瓦妮莎又会破涕为笑。那笑容里带着泪痕,却无比真实和明亮,是一种穿越了最深黑暗后,终于拥抱光明的释然与狂喜。
她就沉浸在这种“笑着笑着就哭了,哭了又笑了”的情绪轮回里。这并非产后情绪的脆弱,而是一种灵魂层面剧烈震荡后的自然平复过程,是那份失而复得的、过于沉重的惊喜,在一点点被消化,被确认,最终融入血脉,成为新生的常态。
科比始终默默守护在一旁,递上温水,送上纸巾,或者只是提供一个无声却强有力的拥抱。他完全理解这一切。他看着她时而情绪决堤,时而温柔凝视,心中没有担忧,只有无尽的爱怜与共同经历的酸楚。他知道,瓦妮莎正在用她的方式,重新与他们的女儿建立连接,一场迟到了太久、跨越了时空的连接。
夜晚,当Gigi终于在他们中间安稳睡去,瓦妮莎会侧躺着,一只手紧紧握着科比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Gigi身上,形成一个最坚固的、爱的三角。她会在黑暗中久久凝视着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到疲惫最终将她带入梦乡,而她的嘴角,依旧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微微上扬的弧度。
这个家,曾被命运的巨斧劈开裂痕,如今,正被泪水洗涤,被笑容缝合,被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刻、更加懂得珍惜的爱,牢牢地粘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