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沈知意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
她指尖还在抖。
不是疼,是烫。左手包扎布底下,Z形符号跳得更快了,一下一下顶着布料鼓起来。
“到了。”陈默说。
沈知意没应声。她盯着前方海面。
海水不对劲。不是蓝,也不是灰,是泛着青白光的金属色,像一块巨大硬盘正在加载数据。浪头打上来,没碎,而是凝成半透明的青铜残片,浮两秒,沉下去。
陈默抬手看表。
表盘裂了三道缝,但指针还在走。秒针每动一下,表壳就微微震一下,和脚下地面频率一致。
他蹲下,撕开袖口布条,重新缠住沈知意左手。动作快,没说话。
沈知意吸了口气:“它不排斥了。”
陈默抬头:“什么?”
“这个。”她晃了晃左手,“刚才还像被针扎,现在……像回家。”
陈默没接话。他伸手扶她站起来,两人往前走。
百米后,石阵出现。
环形,十二块黑岩,中间断碑斜插沙里。碑身刻满竖排古字,歪歪扭扭,没人认识。
沈知意直接上前。
手指刚碰到碑面,整块碑亮了。
幽蓝光从底往上爬,最后停在最顶一行字上:
**火种藏于契约者的心。**
陈默愣住。
沈知意盯着那行字,嘴唇动了动:“心?”
话音刚落——
轰!
海面炸开四道水柱。
人影踏浪而来。
青铜铠甲,兽首面具,光剑垂地。每走一步,脚下海水自动分开,露出底下发光的符文路。
陈默瞳孔一缩。
他认得。
十年前幻境里,守陵人跪在他面前,说“契约者,终将归来”,说完就散了。
现在他们站在现实里,铠甲滴水不沾,剑尖拖出银色光痕。
为首那人停下,面具眼洞里透出两束金光,直直照在沈知意脸上。
她左手猛地一抽。
陈默立刻挡过去。
“她身上有烙印。”守护者开口,声音像铜钟撞响,“虚空留下的。”
“那是周执言干的。”陈默说,“她没背弃契约。”
他撸起左手袖子,露出腕内侧那道纹路。
暗红,细如发丝,此刻正随着沈知意呼吸明灭——她吸气,纹路亮;她呼气,纹路暗。
守护者静了三秒。
金光收回。
“纹路同频。”他说,“你们没断。”
沈知意往前半步,把手伸向断碑:“火种……在我们心里?”
陈默没犹豫,一把抓住她手。
十指扣紧。
掌心贴合那刻,白光炸起。
不是刺眼,是温的,像晒透的棉被裹住全身。
光冲天而起,撞上紫云。
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漏下几缕正常阳光。
断碑上所有字全亮了。
新字浮现:
**唯心契不灭,火种永燃。**
沈知意笑了下:“原来不是找东西。”
“是守东西。”陈默说。
头顶突然咔嚓一声。
像玻璃裂开。
一道黑色缝隙横在半空。
里面伸出一条触手。
漆黑,表面全是凸起的眼球,每个眼球都在张嘴:
“抹除……连接……断绝……”
触手直扑断碑。
陈默刚抬手,四把光剑已劈到。
“退!”
四声齐吼。
光剑交叉成十字,从上往下斩。
触手从中断开,掉在地上,化成黑烟,滋滋冒泡,味道像烧焦的塑料。
守护者落地,分站四方,剑尖朝外。
陈默松开沈知意的手,从裤兜掏出手机。
屏幕亮,逆袭盲盒弹窗跳出:
**这波不冲,队友哭晕。**
他点了关闭。
沈知意低头看左手。
包扎布被撑开一道小口,Z形符号还在跳,但节奏慢了,颜色变浅,像快没电的灯。
“它在退。”她说。
“不是退。”陈默说,“是被压住了。”
他看向守护者首领:“火种核心在哪?”
首领抬剑,指向断碑底部:“碑下有槽,形状与双生纹路一致。但核心已腐。”
“怎么修?”
“纯净能源注入。”
“哪来?”
首领金光扫过两人:“你们。”
沈知意问:“用契约?”
“用信。”首领说,“不是信对方不会跑,是信对方就算死,也会把最后一口气吹进你肺里。”
陈默点头:“明白了。”
他拉起沈知意,走到断碑前。
两人并肩站着。
陈默左手搭上她右肩,沈知意右手按在他左胸口。
没有喊口号,没有念咒。
就是站好。
呼吸同步。
三秒后,两人手腕内侧同时发烫。
契约纹路亮起,红光顺着皮肤往上爬,汇入掌心,再涌向断碑。
碑底发出嗡鸣。
一道暗红色裂痕从碑脚往上爬,像伤口愈合。
裂痕走到一半,停了。
沈知意皱眉:“不够。”
陈默没说话,把右手按在她左手包扎处。
血渗出来,混着Z形符号的微光,一起滴在碑面上。
滴答。
裂痕继续往上。
五厘米。
十厘米。
二十厘米。
碑身震动加剧。
守护者齐步向前,剑尖点地,光连成圈,护住三人。
天空紫云旋转加快,远处城市方向传来低频嗡鸣,像巨型机器启动。
沈知意忽然开口:“我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我爸笔记本里画的图。”她说,“不是星图,是心电图。四条线,代表风火水土,最后汇成一条,标着‘火种’。”
陈默看着她:“所以火种不是能源,是心跳?”
“是同步的心跳。”她转头看他,“我们的。”
陈默点头。
他握紧她手,往前踏一步。
双脚踩进碑底沙坑。
沙子自动流动,围住他们脚踝,形成两个凹槽,形状和他们手腕纹路完全一样。
守护者首领举起剑。
剑尖对准两人后颈。
“准备承接。”
陈默闭眼。
沈知意也闭眼。
白光再次爆发,比刚才更亮,更稳。
断碑裂缝彻底弥合。
碑面浮出新字:
**火种重启,契约即源。**
光散去。
陈默睁开眼。
沈知意左手包扎布全开了。
Z形符号没了。
只剩一道浅红印子,像胎记。
她抬手,摸了摸。
“它走了。”
陈默刚要说话——
守护者首领突然转身。
剑尖指向海面。
海平线上,一艘船正破浪而来。
船身漆黑,没挂旗,甲板空无一人。
船头立着个穿西装的男人。
他抬手,朝这边挥了下。
陈默看清他脸。
是周执言。
不是虚影,不是残魂。
是活的。
他站在船上,嘴角带笑,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箱子。
箱子表面,刻着和断碑一模一样的古文。
沈知意声音很轻:“他没死。”
陈默没回答。
他盯着那箱子。
箱子盖缝里,透出一点红光。
和他们手腕上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