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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再次吹过殷都的城墙,贞人舍东侧一间原本用来存放陈旧卜骨和简牍的偏殿,已被清理出来。殿内陈设简朴,几张新制的矮木案整齐排列,墙上悬挂着几幅绘有星宿、山川、以及人体与牲脏对照的粗糙帛图——这些图有的是从旧档中寻出重绘,有的则是根据新编医典初稿中的描述首次尝试绘制。

瞻站在殿门前,看着殿内景象,心中既有开创之责的沉重,亦有几分隐约的期待。卜正已将“持续编撰并传授相关识见”的职责正式交予他,这间偏殿便是王命之下新设的“医典编撰传习所”所在。名义上仍属贞人舍,实则由他专管,可自主选拔数名辅助人员与学徒。

选拔学徒的告示已在舍内张贴数日。条件颇为具体:需识文断字,心性沉稳,最好对草木虫石有些兴趣,不惧秽恶,年龄不宜过大,以便长期培养。告示明确说明,此非占卜问神之途,而是究疾疗伤之实学,故对卜筮天赋要求不高,反重耐心与观察之力。

前来询问者不少,真正愿投身者却寥寥。在绝大多数贞人乃至仆役眼中,通神问天、解读王命方是正道显学,这“究疾疗伤”之事,既无占卜之玄妙,又常与病患秽物打交道,地位尴尬,前途未卜。最终报名者仅七人,其中四人是各科中表现平平、难有出头之日的低阶贞人或学徒,两人是略通文字的杂役子弟,还有一人,竟是当年那个被“芒”救治过、手臂留疤的仆役,名叫“柱”,他言辞朴拙:“芒先生救过俺,俺想知道他是咋弄的,也想能帮别人止个血、退个热。”

瞻逐一面试。他问的不再是星象推演或卜辞释读,而是“平日可曾留意不同草木之形态差异”、“若见人腹痛,除了祷祝,第一反应当如何”、“可能忍受长时间誊抄枯燥文字或处理污秽伤口”。问题实在,甚至有些“俗气”,让几位抱着尝试心态而来的低阶贞人面露难色,最终两人退出。

经过一番并不算激烈的筛选,瞻留下了三人。

第一位是来自祭祀科的下级学徒,名叫“禾”,约莫十七八岁,面容清瘦,眼神安静。他在祭祀科大典中常负责些边角杂务,对牲体处理流程熟悉,手很稳,性格内向但观察细致。问他为何来此,他低声道:“宰牲时见其内脏血脉,常想人若伤病,内里又是何等光景。卜医科只说鬼神,不言内景。闻此处欲究实理,故来。”

第二位是望气科一名年轻记录员,名唤“石”,二十出头,精力旺盛,好奇心强。他擅长观测记录,但对望气科那些玄乎的“气机感应”理论总觉隔膜,反倒对实际天气变化与人群疾病关联的零星记录很感兴趣。他直言:“观星望气,总在天边。疾苦却在眼前。若能学得些实在本事,比空谈气机实在。”

第三位便是仆役“柱”,二十五六,体格粗壮,识字不多,但经历过后勤杂务、受过伤、见过疾苦,有股朴实的韧劲和想要“做点有用事”的念头。瞻看中他的实践经验和感恩之心,破格收录,但要求他必须尽快补足文字功夫。

三人背景各异,资质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对贞人舍主流学问或感隔阂,或处边缘,却被“医典编撰”这件事所透露出的、不同于神秘卜筮的务实气息所吸引。瞻心中明白,这支小小队伍,算是勉强搭起来了。

传习第一日,晨光透窗。

禾、石、柱三人跪坐于案前,略显局促。瞻没有立即讲授高深道理,而是命人抬进两个藤筐。一筐装着各种晒干的草药样本:艾叶、蒿草、菖蒲根、车前草、地榆……皆是医典初稿中收录或芒的笔记里提过的常见之物。另一筐则是些素陶碗、石杵、小铜刀、麻布条等简单工具。

“今日,不占卜,不观星,不论气机。”瞻的声音平稳,“先识物,后明理。此间诸多物事,你等或曾见过,却未必细察,更不知其用。”

他先拿起一束干艾:“此为何物?”

柱立刻道:“艾草!端午挂门驱邪,烧了熏屋子。”

瞻点头:“此为俗用。芒之笔记有载,‘燃之可驱蚊虫,其烟亦可净空气,或于病患之室有益’。何以能驱虫?因其气味浓烈,虫豸不喜。此即一用。”他又拿起一片干蒿叶:“此物呢?”

石想了想:“荒地常见,牛马食之。”

“不错。”瞻道,“然芒曾记,有老卒言,行军无药时,取鲜蒿捣烂敷于暑痱疮痒处,可稍解。此或与其性凉有关。”接着,他拿起一块地榆根:“此物止血。芒曾用之配药粉。你等细观其断面之色。”

三人传看,见断面呈棕红色。瞻道:“此色似干涸之血。古人或因此象,认为其能敛血。虽不尽然,然其确有收敛之效。识药之初,可先记其形、色、气、味、常见生长之地、民间用法。至于深理,日后慢慢探究。”

他将草药样本分给三人,让他们仔细观看、触摸、嗅闻,并在空白木牍上简单描绘外形,记录特征。柱识字慢,画图更显笨拙,但他看得格外仔细,不时凑近闻闻,甚至舔一下指尖沾的粉末(被瞻及时制止了某些有毒样本),嘟囔着:“这味儿冲,这味儿苦……”

下午,瞻开始讲解最基础的“人体认知”。他展开那幅人体与牲脏对照图,图很粗糙,大致标出头、颈、胸、腹、四肢,内脏位置则用简略图形表示,旁边标注着祭祀科《牲脏图说》中对应的牛、羊之脏名。

“此非精确之图,更不可据此剖视活人。”瞻严肃告诫,“然我等需知,人之疾苦,发于形体之内。祭祀宰牲,可观其内脏关联、血脉大致走向。芒曾比对,认为人之心、肝、脾、肺、肾,其位其功,或与牛、羊有相通之处。如心主血行,肝与目或有牵涉……此皆推测,需更多观察印证。你等先记其名位,日后诊病问疾,心中方有大概。”

禾看着图谱,眼神专注,手指在空中虚划,似在记忆位置。石则提问:“先生,既不能剖人,如何确知内里病变?”

瞻赞许地看他一眼:“此问关键。不能直睹,便需外察。如人发热面赤、呼吸急促,或可推想心肺有热;腹痛如绞、呕吐不止,或关肠胃;目黄尿赤,常涉肝胆……此即‘望、闻、问’之始。芒之笔记中,颇多此类观察关联之记录。你等日后随我或舍中老人出诊,需多看,多问,多记。”

他接着讲述了几个简单案例,都是医典初稿中收集或来自芒的笔记:如何区分受寒发热与暑热发热的外在表现;腹泻的不同性状可能对应不同病因(受凉、伤食、中毒等);外伤伤口红肿、流脓、愈合各阶段的表现与处理原则。

柱听得懵懂,但对“外伤处理”部分格外上心,听到用煮沸过的麻布清洁伤口、用特定草药粉末止血消炎时,连连点头,低声对旁边的石说:“芒先生当年给俺用的,八成就是这类法子……”

数日后,传习内容开始结合实践。

瞻带着三人,首次以“医典编撰传习所”的名义,跟随一位与卜正相熟、对此事持开放态度的老医卜,前往殷都西市附近一处国人聚居的里巷,处理几起常见的病患。老医卜主要负责卜问病因、选定祷祝之日,而瞻则带着学徒进行实际的“望闻问”观察,并尝试施用一些简单的、已初步验证过的草药或手法。

他们见到一个发热咳嗽的孩童,瞻让禾观察孩童面色、舌苔(小心避开家长疑惧的目光),让石询问发病时日、饮食、前后症状变化,让柱帮忙用陶碗煮一点薄荷、桑叶(常见且被认为安全的草药)的水,建议喂服。老医卜则例行进行占卜,结论是“冲撞小煞,祷于户神即可”,与瞻他们的处理并行不悖。

又见到一位搬运重物扭伤腰背的役夫,瞻指导石和柱如何在不加重伤者痛苦的情况下,检查其活动受限范围,并演示了一种极简单的按摩松解手法(融合了祭祀科某老贞人贡献的技法和芒笔记中关于“舒缓筋挛”的思考),同时用捣烂的接骨木叶和姜片混合,敷于痛处。役夫疼痛稍减,连连道谢,老医卜的占卜结果则是“用力不当,惊动筋肉之神,宜静养”。

归途中,瞻问三人感受。

禾沉默一会儿,道:“见那孩童舌苔厚黄,咳声重浊,确与受凉食积之症描述相似。用薄荷桑叶水,或能清热宣肺。只是……不知效力几何,多久能见分晓。”

石则兴奋中带着思考:“问那役夫,他说前日淋雨,昨夜席地而卧,此乃诱因。按摩敷药后,他言确有舒缓。此法似比单纯祷祝更直接。然亦有其限,若伤及骨头,恐非此法能愈。”

柱最直接:“那敷药的役夫说舒服多了,俺觉得这事做得实在!就是……就是记那些草药名、症状词,太费脑子。”

瞻点头,一一评点:“禾能关联症状与治法,并能思考疗效验证,此是严谨之始。石能追溯病因,评价疗法利弊,眼界开阔。柱知其实效,亦觉学习之难,皆乃真实体验。疗疾之事,关乎人命,既需大胆尝试,更需小心求证,持续观察。芒当年,便是在无数细微观察与尝试中,积累寸进。”

他再次提起“芒”,这个已渐渐在贞人舍主流话语中淡去的名字,在三位学徒心中却逐渐清晰、具体起来。他们学习的草药知识、观察方法、乃至那些简朴的、试图寻找世间联系的思考方式,都带着那个逝去同僚的印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传习步入正轨。

瞻制定了简单的课业:每日识记数种草药或病症特征;每旬随老医卜或舍中其他有机会接触病患的贞人外出见习一两次,记录病例;每月将见习所见、所疑、所思整理成文,与他讨论。他还鼓励三人,若有闲暇,可去市集、野地,亲自采集、辨识草药,或向民间走方者、经验丰富的老者请教,但需谨慎辨别,不可轻信巫妄之言。

禾沉静好学,笔记做得极为详尽,对形体图谱和症状鉴别渐渐入门。石思维活跃,常能提出新问题,甚至开始尝试将望气科的一些时令气候观察与疾病流行做初步关联记录。柱进步最慢,但实践动手能力强,处理外伤、熬制药汤越来越熟练,对常见草药实物的辨识往往比禾和石更快。

偏殿内,渐渐堆积起他们新写的木牍笔记,墙上也增添了新的、由他们根据见闻绘制的简陋图表——某种皮疹的形态、不同腹泻物的样态对比草图等等。这里的气氛,与贞人舍主殿那种焚香占卜、庄严肃穆的氛围截然不同,充满了药草气味、低声讨论和沙沙的刻写声。

偶尔有其他科的贞人路过,向内瞥一眼,看到那些“俗物”和“秽图”,或摇头不解,或面露轻蔑,低声议论:“卜正大人怎容此等杂学在此?”“与巫医何异?甚或不如,巫医尚有通神之能。”“那几个学徒,怕是难有出息。”

这些议论,瞻有所耳闻,但他并不在意。禾、石、柱三人有时也会感到压力,瞻便以芒的事迹鼓励他们:“芒当年独自摸索,无人理解,甚或遭人侧目,然其心志不移,方留些许真知。你等如今有王命支持,有编撰之责,更当坚定。所学所行,是否于人有益,时间自会证明。”

三人渐渐安定,埋头于这方小天地。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项超越时代的、知识体系缓慢转型的微小开端,只是觉得,这种通过观察、询问、尝试来理解疾病、缓解痛苦的方式,虽然辛苦,却比单纯背诵卜辞或举行仪式,更能让他们感到踏实和……有用。

而在野狐岭的洞穴中,沉睡的陈远,更无从知晓,他生前那些零散的、孤独的探索,正通过瞻的整理与传授,如同几颗顽强的种子,在贞人舍这块原本极不适合的土壤中,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萌发出稚嫩的幼芽。这些幼芽,正由三个身份各异的年轻学徒,小心地浇灌着。

时光在殷都的日升月落中流逝,编撰与传习在继续,关于“芒”的记忆与方法的传承,也在无声地渗入贞人舍的肌理,等待着或许漫长岁月后的、无人能预料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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