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大规模招聘的日子到了。公司前台人山人海，挤满了怀揣梦想或寻求机遇的求职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
林默今天特意没有穿平时那身“精心搭配”的行头，而是换上了一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深色休闲装，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像一个普通的应届毕业生求职者，毫不起眼。他想以一个最不起眼的视角，观察一下这场招聘，或许能发现一些坐在主面试官位置上看不到的东西。
他随着人流挤进狭小的电梯，瞬间被各种香水、发胶和微微的汗味包围。电梯超载的警报尖锐地响着，后面的人还在不断往里挤。
“麻烦再往里一点…谢谢…”一个细弱又带着焦急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被后面的人潮挤得一个趔趄，猛地撞到了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忙道歉，声音带着窘迫。
林默低头看去。女孩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但却十分干净的白色衬衫，袖口和领口都熨烫得一丝不苟。下身是一条略显宽大的黑色及膝短裙，看起来像是二手店淘来的职业装，裙下是一双被廉价但整洁的肉色丝袜包裹的纤细小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鞋跟已经有些磨损。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简历和各种证书复印件。
她身上没有任何香水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阳光晒过的洗衣粉的清香，在这混杂的电梯间里显得格外干净纯粹。她低着头，露出白皙脆弱的后颈，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电梯又是一个晃动，女孩穿着平底鞋的脚没站稳，不小心狠狠踩了林默一脚。
“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孩慌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几乎要哭出来，下意识地就想蹲下去帮他擦鞋。
“没事没事，不用在意。”林默赶紧扶住她，温和地笑了笑。他看着女孩惊慌失措、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这姑娘，一看就是刚出社会，没什么经验，家境似乎也不太好，但那份努力维持的整洁和礼貌，让人心生好感。
电梯终于到了目标楼层，人群哗啦啦地涌出。女孩再次对林默投来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然后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一样，迅速消失在求职的人流中。
林默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笑了笑，然后转身从消防通道走上了高层，直接来到了面试的后台监控室。
他没有去前面的面试间，而是坐在后台，通过监控屏幕观察着几个面试间的情况，同时翻阅着人力资源部初步筛选后送来的、进入最终面试环节的候选人档案。
他看得很快，重点寻找着几种人：一种是背景干净、成绩优异、有潜力但可能缺乏关系的应届生；一种是有着扎实工作经验、但可能在原单位受到排挤的技术骨干；还有一种，就是他暗中安排进来“卧底”的舍友们。
他很快从档案里挑出了五个看起来耿直、专业能力过硬、背景简单的年轻人，直接批注：“此五人，直接调入纪检督察科试用。”
然后，他叫来了现任秘书王明。
“王秘书，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秘书了。”
王明一愣，脸色瞬间有些发白：“林总…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林默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所以我决定，任命你为纪检督察科的经理，全面负责这个新部门的组建和运作。我相信你的原则性和执行力。”
王明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惊又喜，但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谢谢林总信任！可是…我走了，谁来做您的秘书呢？这个岗位很重要…”
林默沉吟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桌上那厚厚一摞被晒掉的简历。不知为何，电梯里那个女孩惊慌又干净的眼神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把这些被筛掉的简历拿给我看看。”他忽然对旁边的人事专员说。
人事专员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快抱来了一摞。林默快速翻看着，目光敏锐地搜寻着。终于，他手指停在了一份简历上——照片上，正是电梯里那个女孩，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笑容。简历显示她叫沈清秋，毕业于本省一所不错的大学，行政管理专业，和他竟然是校友！成绩中上，但社会实践经历几乎为零，也因此在一轮筛选中就被刷掉了。
“就她了。”林默抽出这份简历，“通知她，她被录用了，职位是总经理秘书。下午就过来办理入职，接替王明的工作。”
人事专员都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林…林总…这…这位沈小姐…第一轮面试都没过啊…而且她没有任何相关经验…”
“我知道。”林默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有直接人事任免权。我觉得她合适。背景干净，还是我校友。通知她吧。”
人事专员不敢再多言，赶紧去打电话。
另一边，刚刚面试失败、心情低落地走出大厦的沈清秋，接到通知她被破格录用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是是诈骗电话。她激动得手都在抖，感觉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
下午，沈清秋怀着无比忐忑和激动的心情，再次来到气派的办公楼，被人事专员引着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不断深呼吸，在心里默默练习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用尽全身力气鞠了一躬：“林总您好！我是新来的秘书沈清秋！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负您的期望！”
办公桌后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有点耳熟：“抬起头来吧，沈学姐。”
沈学姐？沈清秋一愣，茫然地抬起头。当看清办公桌后那张带着笑意、几个小时前还在电梯里见过的脸时，她如遭雷击，瞬间石化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林…林总？！是您？！早…早上在电梯…对不起！我踩了您一脚！真的非常对不起！”她反应过来，顿时慌得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再次原地消失。
林默看着她这副样子，觉得很有趣，摆摆手：“没事，早忘了。没想到还是校友，看来挺有缘分。我看过你的简历，基础不错。秘书的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需要非常细心和负责。现在公司情况特殊，我需要绝对信得过的人。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沈清秋还没从巨大的震惊和尴尬中回过神来，但听到林默的话，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和坚定：“我能！林总！我一定尽全力学，尽快上手！绝不会让您失望！”
“好。”林默点点头，“王经理（原来的王秘书）会带你一下午，把他手头的工作和你交接清楚。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秘书了。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或者问王经理。”
“是！林总！”沈清秋再次鞠躬，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晕乎乎地跟着王明出去交接工作了。林默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提拔沈清秋，一方面确实是直觉觉得这女孩干净、认真，值得给个机会；另一方面，一个毫无背景、完全依赖于他提拔的新人，用起来会比那些关系户放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