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都后，林默很快投入到华东三分局的日常管理中。这天上午，他亲自前往区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办理重大项目绿色通道的认定手续。
区政府的办事大厅人来人往。林默取了号，安静地坐在等候区翻看材料。
哟！这不是咱们班的学霸林默吗？
一个带着夸张惊喜语气的声音响起。林默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皱巴巴行政夹克、腋下夹着公文包、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正是高中同学王海。
王海？好久不见。林默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王海用力握住林默的手，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视：老同学这是来办事？在哪高就呢？我记得你当年可是年级前三，现在肯定混得不错吧？在哪家大公司当领导呢？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
在一家公司上班。林默简单回应，不想多谈。
这个回答显然让王海很满意，他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故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我在区发改委项目审批科，混了个科长。唉，也就是个芝麻官，每天忙得要死，工资也就那么点，比不得你们在企业自由啊！
他亲热地揽住林默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起来，你还记得咱们班的班花李婷吗？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清纯，好多男生追的那个。
林默点了点头，确实记得有这么个女生。
王海脸上露出炫耀的神色，故意叹了口气：唉，当年她可是暗恋你呢！给你递过情书，你还记得不？可惜啊，你小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没搭理人家。
他话锋一转，得意地扬起下巴：后来嘛……嘿嘿，她嫁给我了。现在在家带孩子，去年刚生的二胎，是个儿子！你说这缘分奇不奇妙？
他紧紧盯着林默的脸，期待看到羡慕或者至少是惊讶的表情。然而林默只是淡淡地了一声，连一句恭喜都没有。
王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原本指望借着这个话题，好好在这个昔日的学霸面前炫耀一番——你学习好又怎样？当年暗恋你的班花，现在是我老婆，还给我生了儿子！我端的是铁饭碗，坐的是办公室！可林默这平淡的反应，让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顿时憋了一股火。
正好这时叫到林默的号码。王海一把抢过林默手中的申请表，当看到龙建集团华东第三分局重大项目绿色通道几个字时，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
这个认定啊……他拖长了语调，手指在申请表上敲打着，可不好办啊。你们这项目规模够吗？符合区里产业导向吗？
所有材料都在这里，符合相关规定。林默平静地指着附件材料。
王海随手翻了翻，嗤笑一声：这些材料说明不了什么。这样吧，老同学，你这申请先放我这儿，我帮你研究研究
林默眉头微皱：这是正常业务办理，不需要特别研究。
你这是什么态度？王海突然拔高音量，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我这是按规章办事！你说正常就正常？我是科长还是你是科长？
他指着申请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默脸上：我说需要研究就是需要研究！这是程序！懂不懂规矩？
林默的目光冷了下来：你确定要这样？
我按照规章办事！王海拍着桌子，不行就是不行！怎么？你还想威胁国家公职人员？
两人的争执已经引起整个办事大厅的注意。窗口后的办事员小张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林默直视着王海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冷静：沙特未来城项目，总投资超过百亿，是省市重点工程。你确定要在这个环节上故意拖延？
王海被他的气势震慑住，色厉内荏地喊道：什么重点工程！在这里就要按我的规矩来！材料不全，就是不能受理！
哪里不全？林默步步紧逼。
这……王海支支吾吾，突然指着申请表上的一处空白，这里，联系人电话没写！
林默看着他指的地方，那分明是经办人填写栏，而不是联系人电话。他冷冷道：王科长，你是在故意刁难？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海恼羞成怒，不受理就是不受理！有本事你去找领导啊！
他得意地看着林默，准备欣赏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在他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里，这一招屡试不爽——普通人被刁难后，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大吵大闹，最后都要求到他头上。
然而林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莫名地心慌。那不是一个普通办事员该有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林默只说了这一个字。他收起材料，转身就要离开。
王海愣在原地，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忍不住喊道：你去哪？
林默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王科长这里走不通，我自然要找能走通的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看着林默从容离去的背影，王海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强自镇定地嘟囔着：装什么装，一个企业打工的……但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