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拉着霍景行，凭借着一股看热闹的劲儿，三两下就挤进人群。
被围在中间的是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两人正被一个胖大姐指着鼻子骂，旁边还散落着几件衣服，现场看起来耐人寻味。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跟了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我真是瞎了眼啊！到现在才知道，你竟然是个兔爷儿！你喜欢钻男人被窝！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周围的婶子大娘们议论得更是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信息量巨大。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王二平时看着挺老实的……竟然跟男人鬼混！”
“可不是嘛！你看他，还护着那个小的呢，哎哟喂，没眼看！”
“听说是在他家炕上被逮住的，他媳妇回娘家提前回来，撞个正着！”
“两个大男人，赤条条的……哎呦，想想都恶心！”
沈慕言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嘴都合不拢：“哇偶……”
她伸着脖子往里瞧，就看见一张大黑脸怀里抱着个看起来还算白净的男人。
捉奸现场，还是“男男”现场！
好家伙，这个年代不一样的开放啊……
这可真是……活久见！
霍景行站在她身旁，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听着胖大姐的哭诉和周围人的议论，这些信息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两个男人……也可以？
他下意识地看向圈子里那两个狼狈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样子……辣眼睛。
但那种姿态……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瞬间席卷了他，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沈慕言丝毫没察觉到身边人震惊的状态，兴致勃勃地跟旁边一个婶子聊起来了。
“婶子，这俩人谁啊？闹这么大？”
那婶子一听她问，立刻来了精神：“看见没？那个高个的，就是王二！那个矮一点的，就是被搂在怀里那个，是王二媳妇娘家那边的外甥！论起来，还得叫王二一声姑父呢！”
“啥？！”沈慕言差点惊掉下巴：“这是乱……呃，不是，这、这可真是……”
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复杂的关系了，反正她就是一个大大的震惊。
霍景行听着这番对话，心中一跳，这关系……
他只觉得这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空气中弥漫的荒诞让他呼吸困难。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霍景行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让自己脑子清醒些。
他用力拉了一下沈慕言的胳膊：“慕言，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沈慕言正看到兴头上，哪里肯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别着急啊大哥，你看这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咱们现在想走也挤不出去啊，再看看，再等等……”
“红袖章来了！红袖章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视线被吸引过去。
只见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板着脸挤了进来，刚才还在议论的婶子大娘们立刻调转矛头。
纷纷指着场中的王二和那个外甥：“同志，就是他们！光天化日耍流氓！”
“伤风败俗啊！必须抓起来！”
那胖大姐更是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扑过去拉住红袖章的胳膊，哭嚎得更卖力了。
“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抓了这两个不要脸的！他们、他们乱搞男女关系！他们这是犯罪啊！”
红袖章们显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不过在看清楚众人指着的是两个男人时，还是愣了一下。
很快神情严肃，上前就要带走王二和那个面如死灰的年轻男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热闹看完，人群渐渐散去，沈慕言这才收回目光：“走吧，大哥。”
霍景行却还有些愣神，他推着自行车，脚步有些迟缓。
沈慕言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回味刚才的盛况：“我的天，大哥你看见没？太离谱了！王二媳妇也太惨了……”
霍景行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两个男人被指责乱搞，周围人厌恶的眼神，还有……还有沈慕言那张因为兴奋而格外生动的脸。
“两个男人也可以……”有什么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边正说的激动的沈慕言，阳光照在她的侧脸，绒毛被染成浅金，连下颌线都裹着光边。
霍景行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股让他无法理解的迷茫。
“大哥？”沈慕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自行车后座：“想啥呢？走啊！”
“嗯，走。”霍景行思绪回笼，整个人松了口气，骑上自行车往供销社走。
自行车压在石头上，沈慕言被颠起老高。
“哎呦，大哥你慢点慢点。”
霍景行猛地回神，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瞬间涌上心头。
他用力蹬了一下自行车：“刚才没看见，你坐稳了。”
他在心中唾弃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玩意儿？
真是疯了！
霍景行不再想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专心骑自行车，两人没一会儿就在供销社门口停了下来。
沈慕言直接去了卖布的柜台，不同布料颜色让她看得头疼。
看了半天才指着一个方向：“大哥，这深灰色的呢子料子不错，给你和伯父做件外套吧？”
“这个蓝色的我喜欢，让伯母帮我做身衣服。”
“再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伯母和阿瑶的。”
霍景行看了看她指的方向，只有点头说好的份：“挺好的，你看着买就行。”
他觉得都差不多，反正他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怎么在意。
沈慕言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大哥，你有棉花票吗？”
“有，特意找人换的。”霍景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卷钱票。
本来今天就准备买些过冬的东西回去，这还是他妈特意叮嘱过得，所以他今天跟人换了不少票。
沈慕言只伸手拿了票据，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就要票就行，说好了今天沈医生买单。”
霍景行也不跟她抢，笑着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