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刚换上白大褂坐下，诊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齐院长亲自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
“小沈，这会儿不忙吧？”齐院长脸上带着笑，推门走了进来。
沈慕言连忙站起身：“齐院长早。刚上班，还没病人呢。您是来？”她的目光落在齐院长身旁的老人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齐院长侧身，伸手引荐了一下身边的老人，语气带着几分熟稔：“这是我大哥。年轻时候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腰受过伤，落下了老毛病。这不，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又疼得厉害起来了，在家里坐卧不安的。我想着你正骨针灸都有一手，就带他过来让你给瞧瞧。”
沈慕言闻言，看向那位老人，只见他站姿挺拔，虽然年纪不小，但眼神清亮，面色红润，单从外表看，实在不像是个正被剧烈疼痛折磨的人。
她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面上不显，依旧保持着专业和客气。
“齐老先生，您好。”沈慕言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侧身指向一旁的诊疗床：“您先躺上去吧，放松，我给您仔细检查一下。”
老人家乐呵呵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麻烦小沈医生了唉，老毛病了，给我开点止疼药就行！”
齐院长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大哥，你就听小沈医生的，好好检查一下，光吃止疼药哪能除根？”
沈慕言没有多言，洗过手后，走到床边。
她先观察了一下老人的躺姿和腰部状态，然后伸手，在他腰背部几个关键穴位和脊柱两侧轻轻按压。
“是这里疼吗？”
“哎哟，有点酸……”
“这样呢？”
“嗯……胀胀的。”
沈慕言一边检查，一边询问感受。
齐老先生的腰部肌肉确实有些僵硬和条索状的结节，尤其是在旧伤位置附近，按压时他能明显感觉到酸胀和不适，但这疼痛的程度，似乎与他之前描述的“疼得厉害”、“坐卧不安”有些出入。
“齐老先生，您这腰痛，具体是怎么个疼法？是像针扎一样锐疼，还是酸胀为主的钝疼？最近有没有过腿部发麻或者无力的感觉？”
齐明远想了想，描述得比较含糊：“就是不得劲，说疼吧也不是特别疼，就是酸酸胀胀的，坐着也不舒服，躺着也难受，牵拉着整条腿都不得劲。”
沈慕言心中有数了。
这更像是陈年旧伤导致的腰肌劳损和局部气血不通，加上年纪大了，肝肾亏虚，筋骨失养，所以在天气变化或者劳累后容易复发。
虽然难受，但应该还没到严重影响功能的程度。
她收回手，对齐院长和齐明远说道：“齐老先生的情况我初步了解了。是以前外伤留下的后遗症，腰部气血瘀滞，经络不通，加上年纪关系，肝肾有所不足，所以容易反复发作。目前看神经压迫的症状不明显，主要是肌肉和筋膜的问题。”
齐院长连忙问：“那小沈，你看怎么治比较好？针灸？推拿？还是用药？”
沈慕言沉吟片刻，道：“综合治疗比较好。我先给老先生做一次针灸，疏通一下局部经络，缓解肌肉痉挛和疼痛。然后再开几副中药内服调理。平时也要注意，避免久坐久站，睡硬板床，可以进行一些温和的腰背肌功能锻炼。”
“好好好，都听沈医生你的安排！”齐老先生倒是很配合，笑呵呵地应承下来。
沈慕言点点头，转身去准备针灸用具。
取来消过毒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齐老先生腰背部的肾俞、大肠俞、委中等穴位施针。
银针细长，在她手中稳而准地刺入穴位，齐老先生只觉得一阵轻微的酸胀感，并未有多少痛楚。
针灸需要留针一段时间，诊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齐老先生趴在诊疗床上，侧着头，乐呵呵地跟沈慕言闲聊起来，语气很是随和。
“小沈医生年纪轻轻，医术倒是很老道嘛。像你这样的人才，有没有想过……嗯，去考个行医资格证啊？”
他这话问得看似随意，眼神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慕言正在调整另一根针的深度，闻言手上动作未停，抬头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轻松的调侃：“齐老先生，我可是持证上岗的正规医生，资格证早就考下来啦。要不然，也不敢坐在这诊室里给您看病不是？”
她回答得落落大方，既不卑不亢，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几分自信。
齐老先生听了，哈哈笑了两声，显得很是愉快：“有证好，有证好啊！”
他话锋一转，依旧是一副拉家常的口吻，但问题却更深入了些：“那……小沈医生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发展？”
沈慕言捻动针尾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齐院长。
这话问得突然，她一时没明白这位老先生是什么意思。
齐院长接收到她询问的目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大哥说道：“大哥，你看你，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把小沈都给问懵了。”
他转而看向沈慕言，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小沈啊，我大哥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听说军区医院正在选拔一批优秀的年轻医生，机会难得。那边接触的病种和锻炼的机会也更多，就是……可能之后分配的生活环境，比咱们县城还要艰苦些……”
军区医院？
沈慕言心下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目光重新落回齐老先生身上，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心里快速权衡起来。
军区医院确实是个更高的起点。
“谢谢齐老先生和院长的看重，”沈慕言沉吟片刻，语气诚恳道：“能去军区医院学习锻炼，确实是很多医生求之不得的机会。不过这件事有点突然，我需要些时间认真考虑一下，也要和家人商量商量。”
她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头脑发热地答应，给出了一个最稳妥的回答。
齐院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年轻人不骄不躁，懂得权衡，这是好事。
“应该的，这是大事，确实要慎重考虑。招考还有一段时间，你慢慢想，不着急。”
齐老先生也笑眯眯地不再多问，重新趴好，舒服地叹了口气：“小沈医生这针扎得是舒服，我这老腰感觉松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