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婷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头垂得更低,她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吴书记那锐利的目光下,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显得徒劳。
“不是?”吴书记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需要我把那位同志叫进来,跟你当面对质吗?他已经交代了收受你财物,和被你威胁的全部经过。”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庄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抬起头,语无伦次地哭喊道:“是沈慕言!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清也不要我了……都是他的错!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够了!”庄厂长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庄婷歇斯底里的哭诉,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转而看向主持会议的领导和公安同志,语气坚定:“各位领导,公安同志,是我家教不严,出了这样的孽障!这件事,我绝不袒护!该承担什么责任,就让她承担什么责任!我们完全接受组织的调查和处理!”
沈慕言挑挑眉,这位庄厂长看起来挺大公无私的,所以齐院长刚才专门提醒她是为什么?
或者说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庄厂长这番大义灭亲的表态,为接下来的处理定下了基调。
几位领导和公安同志低声商议片刻后,决定了最终对庄婷的处理方法。
庄婷写书面检讨,并且当众向沈慕言道歉,赔偿二百块钱。
因为她做的事对刘小荷名声也有损害,所以也要赔偿一百元。
三百元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几十元的年代,无疑是一笔惊人的巨款,不过想来庄厂长家不会在意就对了。
这个决定宣布后,就连齐院长也惊讶了。
他们之前想到会有赔偿,却没想到当众道歉这一点。
沈慕言心中了然,这个结果,与其说是严厉的惩罚,不如说是一种权衡下的“了结”。
庄厂长说的绝不袒护是一种高姿态,而最终用经济赔偿来代替可能更严厉追究。
不过这个年代对诬告罪的刑律还没完善,根本不可能真的判刑,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况且对于庄婷来说,能写下检讨并当面道歉,才是让她最难受的吧?
领导看向沈慕言和刘红莲:“沈慕言同志,刘红莲同志,你们对这个处理意见有什么想法?”
刘红莲已经被一百块钱给震住了,这对于她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啊,她嘴唇哆嗦着,最终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沈慕言迎向领导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我尊重组织的决定。希望庄婷同志能真正吸取教训。”
她没有表现出欣喜,也没有不满,只是坦然接受,并将重点引向对方的悔过态度,维持着自己的立场。
二百块钱而已,她可不在乎,只要以后这女人别再来找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沈慕言表示自己,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吴书记当时就凑近齐院长道:“齐院长,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沈医生明天就可以继续回医院上班了。”
齐院长轻哼一声:“那还得看小沈自己的意思。”
事情处理完毕,与会人员陆续离开会议室。
庄厂长没有立刻带着庄婷离开,反而在其他人离开之后,特意走到了沈慕言面前。
他脸上一片平静,语气十分客气:“沈医生,今天这件事,实在是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我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
这番姿态放得很低,态度好得让沈慕言心里直犯嘀咕,甚至有点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就算他明事理,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做到公正处理已经难得,实在没必要对她一个年轻医生如此客气,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庄厂长您言重了,事情弄清楚就好。”沈慕言压下心中的疑惑,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回应。
庄厂长又客气了两句,这才带着一直低着头的庄婷匆匆离开。
等他们走远,吴书记凑了过来,带着点试探的意味问沈慕言:“小沈啊……今天这事,最后这处理结果,尤其是当众道歉这一条……是不是……你找了上面的人……过问了?”
沈慕言被问得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吴书记的潜台词。
她上面有人?心里不明所以,但面上不显,只是含糊地笑了笑,随口敷衍道:“吴书记您想多了,我就是个普通医生,都是领导们按规矩办事而已。”
沈慕言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在吴书记看来更显得高深莫测。
吴书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事情解决了就好。明天准时回来上班。”
齐院长走在最后,看着沈慕言,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和:“小沈,折腾这么一趟也累了,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回医院上班,没问题吧?”
沈慕言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中回过神,点了点头:“好的,院长。”
霍景行在会议室不远处等着她,见她出来赶紧迎了上来:“怎么样?”
“大获全胜!”沈慕言微微扬起的下巴,傲娇的很。
霍景行也跟着笑起来:“那就好。走,带你去吃好的,庆祝一下。”
沈慕言确实心情不错,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和霍景行并肩往外走。
“不过。”沈慕言微微蹙眉,想起刚才庄厂长的态度和吴书记的试探,还是觉得有些蹊跷:“总觉得这事了结得有点太……顺利了?庄厂长的态度好得过分。”
霍景行闻言,脚步放缓,侧头看她:“怎么说?”
“他不仅当场表态绝不袒护,事后还特意单独过来,姿态放得很低地向我道歉。”沈慕言分析道:“按理说,他做到前面那一步已经算是深明大义了,后面这举动,有点超出必要的客气,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她顿了顿,看向霍景行:“你说,会不会真像吴书记猜测的,上面有人关照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