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慢慢走回霍家三人所在的病房。
推开房门时,霍佳瑶正扶着楚琳在床边慢慢走动,霍启民也关切地在一旁看着。
见到沈慕言回来,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慕言,你回来了?那边……你忙完了?”霍启民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们都看到了刚才护士急匆匆来找她的样子,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沈慕言走到椅子边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人暂时抢救过来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情况很复杂。”
她抬起眼,看向面露担忧的三人,带着歉意说道:“伯父,伯母,阿瑶,跟你们说个事。钱老那边情况不稳定,需要医生随时盯着,我们科室人手紧张,我恐怕……今天就不能在这里陪着你们了。”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你们好好休息。吃饭就去食堂,一定要吃点清淡的。”
霍佳瑶立刻懂事地点头,走到沈慕言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慕言,你快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好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你……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看你累得脸色都不好了。”
楚琳也靠在床头,虚弱地开口,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心疼:“是啊慕言,正事要紧,我们这儿没事的。你忙你的,千万别因为我们耽误了工作。”
霍启民更是连连摆手:“对对对,病人要紧!我们这都快好了,不用人陪!慕言你快去,需要跑腿什么的就叫阿瑶!”
看着家人如此理解和支持,沈慕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些许疲惫。
她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先过去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抽空过来送你们。”
说完,她不再耽搁,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沈慕言重新回到钱老的特护病房外,与守在那里的国防部同志点头示意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依旧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但比之前抢救时那刺耳的警报让人安心了许多。
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紧紧锁定在钱老苍白而憔悴的脸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渐渐透出熹微的晨光。
沈慕言几乎一夜未合眼,期间仔细记录着钱老的生命体征变化,不时调整着输液速度,确保各项指标维持在稳定范围。
直到天光大亮,病床上的人终于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钱老,您醒了?”沈慕言立刻俯身,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生怕惊扰到刚刚苏醒的老人。
钱老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过了好几秒才逐渐聚焦,认出了守在床边的沈慕言。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气音,几乎听不清:“沈……沈医生……我……我这是……怎么了?”
沈慕言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湿润着他干裂的嘴唇,同时用平稳的语调解释道:“钱老,您昨天上午突然昏迷,心脏出现了非常危险的情况,我们经过紧急抢救,才将您从危险边缘拉回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钱老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努力感受自己的身体,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虚弱不堪:“浑身……没力气……有点……喘……喘不过来气……”
听到喘不过来气,沈慕言的心微微一紧。
她立刻温声安抚道:“您先别着急说话,也别用力,好好躺着休息。我们已经安排了详细的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就能更清楚地了解情况,然后制定最合适的治疗方案。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存体力。”
钱老似乎听懂了,也或许是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胸膛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沈慕言转身对守在门口的护士低声交代了几句,要求立刻按计划为钱老进行全面的血液生化、心电图动态监测以及心脏彩超等检查。
每一项样本的采集和仪器的操作,都在她和国防部人员的双重监督下进行,确保过程绝对安全,样本不被做任何手脚。
傍晚时分,齐院长找到沈慕言办公室。
“小沈啊!”齐院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依旧:“检查结果我听说出来了。”
沈慕言闻声抬头,立刻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院长,您看。明确是强心苷类药物,静脉注射。这绝对是谋杀手段。”
齐院长快速扫过报告上的关键数据和结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果然是有人要害钱老!”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不等回应,周宏远便推门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眼神却亮得惊人,显然是有要紧事。
“老齐,慕言!”周宏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他先是跟齐院长打了个招呼,随即目光立刻锁定在沈慕言手中的那份报告上:“这是钱老结果出来了?”
“宏远,你来得正好。”齐院长连忙将手中的报告递过去,语气沉重:“慕言的判断没错,钱老确实是被人静脉注射了强心苷类药物,这是蓄意谋杀!”
周宏远快速翻阅着报告,越看脸色越青,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四射:“肯定是庄永年,没跑了!”
“怎么说?”齐院长疑惑的看向他。
沈慕言眼睛一亮:“周叔,是不是抓到人了?”
周宏远点头,脸上带着连日奋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案件取得突破的振奋:“抓到了!下午三点多,我们的人在城西,把正在跟那个山本接头的庄永年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他接过齐院长递过来的水杯,猛灌了一口,继续道:“这家伙滑头得很,刚开始还百般抵赖,说只是普通朋友喝茶。净胡扯,那山本一说话,狗都能听出来他是R国人。”
“我们把他俩带回去,分开突击审讯,熬了他一下午,又把他和山本的口供拿来一对,漏洞百出!最后眼看瞒不住了,他才像挤牙膏一样,把他们那个小团伙里另外两个勾结在一起、负责传递消息和资金的家伙给吐了出来!”
齐院长听得又惊又怒:“还有同伙?都是些什么人?”
周宏远冷哼一声:“一个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打掩护、探听消息。另一个是县里供销社的会计,负责帮他们洗钱和转移资金。已经都控制起来了!这下,他们这个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毒瘤,算是被我们连根挖出来了!”
沈慕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她追问道:“周叔,那关于谋害钱老的事呢?庄永年承认了吗?”
周宏远放下水杯,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庄永年对间谍活动的问题基本都认了,但一提到谋害钱老,他就一口咬定不知情,全是你们医院一个叫林晓梅的护士,个人行为,跟他没关系!说林晓梅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或者是为了钱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