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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透,洛阳城褪尽了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片粘稠的死寂。白日里车水马龙的定鼎门大街两侧,此刻只剩下高高低低的门楼黑影,沉默地矗立在浓重的夜色里,像一群蹲伏的巨兽。空气凝滞不动,带着白日残留的暑气,闷得人喘不过气,仿佛一块浸透了油的布,沉沉地捂在口鼻之上。

唯有这条街尽头,一间临街铺面的二楼小窗,还透出一豆昏黄摇曳的光。

那是“三手纸扎铺”。铺主陈三手,是洛阳城里公认的头一份纸扎匠,手艺精绝,死人用的纸人纸马、车轿屋舍,经他的手做出来,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活气儿,尤其那双眼睛,点得格外传神,仿佛真能看透阴阳两界。坊间流言,说陈三手扎出来的东西,在阴间是顶顶好使的硬通货,连鬼差都得客气三分。

忽然,一阵极细微、极古怪的调子,断断续续地从那亮着灯的二楼飘了下来。

咿咿呀呀,不成腔调,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瘆人。像是一个老妪在哄孩子入睡,又像是某种不祥的、拖长了调的叹息,在粘稠的夜色里艰难地爬行。那调子钻进隔壁杂货铺王掌柜的耳朵里时,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侧耳细听,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汗衫。

“这…这调子…”王掌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推醒身边同样被惊醒的老伴,“是《摇篮曲》?陈三手家…大半夜的,谁在哼这个?”

老两口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了恐惧。陈三手是个鳏夫,铺子里就他一个光棍汉住着,这深更半夜,哪来的女人哼唱?那调子飘飘忽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鬼气。

王掌柜壮着胆子,哆哆嗦嗦披了件外衣,又抓起门后顶门用的粗木杠子,一步步挪到自家门前,轻轻拉开一道门缝。那诡异的哼唱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就来自一墙之隔的纸扎铺二楼。他咽了口唾沫,鼓足毕生最大的勇气,朝着纸扎铺紧闭的店门,扯开嗓子喊了一声:“陈…陈三哥?你…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

只有那不成调的《摇篮曲》,依旧在死寂的夜空中幽幽飘荡,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人的脖颈。

王掌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再等,猛地回身,朝着巷子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声嘶力竭地喊着:“来人啊!快来人!陈三手家…出事了!快报官啊——!”

尖利的呼救声撕破了沉闷的夜幕。

当狄仁杰带着参军元芳,以及一队打着火把、面色凝重的府衙差役,匆匆赶到“三手纸扎铺”时,天色已近五更。那诡异的哼唱声早已消失,但空气里弥漫开的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铺门紧闭。差役上前用力拍打,门内毫无声息。元芳目光锐利如鹰,扫视门板,随即果断下令:“撞开!”

几个膀大腰圆的差役应声上前,用肩膀狠狠撞向厚重的门板。“砰!砰!”几声沉闷的巨响过后,门栓断裂,铺门豁然洞开。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杂着纸张、糨糊和颜料特有的气味,如同一个无形的浪头,猛地扑了出来,冲得门口众人一阵窒息。火把的光焰跳跃着,勉强照亮了门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作坊中央,陈三手脚朝门、头朝里地仰面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黑黢黢的屋顶,凝固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来自九幽地狱的景象。

致命伤清晰得触目惊心——一柄用厚实彩纸精心折叠、糊成的狭长纸刀,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咽喉。刀身几乎全部没入,只留下一个纸做的刀柄突兀地露在外面。创口处流出的浓稠血液早已干涸发黑,在他身下洇开一大片暗红近黑的污迹。那纸刀的刀柄上,用极细的工笔,描着几道精细的云雷纹路,正是陈三手本人的手笔。

作坊的地面,铺满了厚厚一层凌乱的纸钱。黄惨惨的纸钱被凝固的血迹粘连,踩上去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嚓嚓”声,仿佛无数细小的冤魂在脚下呻吟。火把的光芒在作坊内晃动,将墙上、架子上那些已经完工或半完工的纸人、纸马、纸轿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晃动,如同幢幢鬼影。那些纸人惨白的脸上,用墨笔勾勒出的空洞眼睛,在摇曳的光线下,仿佛都活了过来,正冷冷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整个现场,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不协调感——血腥的死亡,与虚假的繁华陪葬品,被强行糅合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邪气。

狄仁杰面沉如水,花白的眉毛紧锁,目光如最精准的尺子,一寸寸扫过这血腥狼藉的现场。他没有急于靠近尸体,而是先站在门口,锐利的视线扫过满地的纸钱、墙上挂着的各色半成品,最后落在一张堆满了工具和零散纸张的大工作台上。

“元芳,”狄仁杰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作坊内令人心悸的死寂,“看这满地的纸钱,还有那边架子上…少了什么?”

元芳立刻会意,他个子高大,目光越过地上凌乱的纸钱,迅速扫视作坊两侧靠墙立着的多层木架。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纸扎成品和半成品:手持莲花的玉女、捧着金元宝的童子、膘肥体壮的骏马、装饰华美的车轿……琳琅满目,唯独在最显眼、最顺手的一个位置上,空出了一块,只留下一个清晰的方形印痕,与旁边器物落下的灰尘痕迹明显不同。

“大人,”元芳指着那块空白,语气肯定,“少了引魂幡!而且是刚完工不久、准备取走的!看这印子,尺寸不小,杆子留下的圆形压痕还很新。”

引魂幡,白事中指引亡魂通往阴司的重要器物。尤其是在讲究排场的大户人家丧礼中,一面制作精良、高大醒目的引魂幡,更是不可或缺。陈三手这样的顶尖匠人,其完工待取的引魂幡,价值不菲,目标显着。

狄仁杰微微颔首,这才迈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和纸钱,走到陈三手的尸体旁。他蹲下身,动作沉稳,仔细审视着咽喉处那柄致命的纸刀。纸刀扎入的角度略有些倾斜,自下而上。他又抬起死者的双手查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尤其右手食指和中指内侧,有明显的硬茧和颜料浸染的痕迹,这是常年握笔、操持刻刀留下的印记。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搏斗留下的皮屑或血迹。

“纸刀,他自己的工具,他自己的手艺。”狄仁杰的声音在寂静的作坊里显得格外清晰,“一击毙命,干净利落。死者…似乎并未有激烈的反抗挣扎。”他抬头,目光再次扫过满地的纸钱,“这些纸钱,是被特意撒落的?还是…搏斗时碰翻的?”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尸体头部附近的地面上。那里的纸钱显得尤为凌乱,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拂开过。狄仁杰示意元芳将火把凑近些。在跳跃的火光下,他敏锐地发现,在纸钱凌乱的中心位置,靠近陈三手后脑勺的地方,散落着几片极其微小的、色彩鲜艳的纸屑——浅粉色的花瓣,嫩绿色的叶片,边缘还带着精细的描金痕迹。

“这是…”狄仁杰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拈起一片细小的粉色纸屑,放在掌心,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纸花?装饰用的…看这颜色和描金,像是用在纸人衣饰或者冠冕上的碎片。”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投向作坊里那些形态各异的纸人。

元芳顺着狄仁杰的目光望去,也立刻发现了异常。在离尸体约莫五六步远的一个角落,一个制作得格外精美、几乎与真人等高的彩衣纸人,斜倚在墙边。这纸人衣饰华丽,色彩鲜艳,脸上勾勒着浅浅的笑意。但它的左手,那只本该自然垂落或捧着某样东西的左手,其手腕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过,糊在外面的彩纸撕裂开一道明显的口子,露出了里面作为骨架支撑的细竹篾。而纸人的脚边,散落着几片同样色彩鲜艳的碎纸片。

“大人!看那个纸人!”元芳指着角落,语气急促,“它的手…像是被大力撕扯过!”

狄仁杰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彩衣纸人跟前,蹲下仔细检查。纸人左手手腕处的撕裂口很新,断口处的纸纤维参差不齐,显然是新近造成的。他再低头看纸人脚边散落的碎纸片,颜色、质地与他在尸体旁发现的那些微小纸屑完全吻合。

“有意思。”狄仁杰捻着指尖残留的纸屑粉末,若有所思,“凶手用陈三手自己做的纸刀杀了他,撒了满地的纸钱,拿走了最重要的引魂幡…而这个纸人,”他指了指那个左手破损的彩衣纸人,“在案发时,似乎距离陈三手很近,甚至可能…有过接触?这些碎纸,像是从它手上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在众人脑中浮现:陈三手在遇袭的瞬间,是否曾绝望地抓住了身边这个色彩鲜艳的纸人?那纸人脸上诡异的笑容,在那一刻,是否曾正对着垂死的匠人?

“带它回去。”狄仁杰指着那个彩衣纸人,语气不容置疑,“连同那柄纸刀,还有地上这些特别的碎纸屑,一并作为证物。仔细搜查整个铺子,尤其是账目往来、近期的订单记录。”

“是,大人!”元芳立刻指挥差役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个笑容诡异、手腕破损的彩衣纸人。

当那个色彩刺目、笑容诡异的彩衣纸人被小心地抬入洛阳府衙森严的证物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似乎也随之侵入了这原本就肃穆的空间。纸人被安置在房间中央一张空置的宽大木台上,周围是冰冷的铁栅栏和厚重的石墙。两盏长明灯在角落燃烧着,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将纸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投在粗糙的墙壁上,如同一个伺机而动的巨大鬼魅。

负责看守的是两名经验丰富的老捕快,赵五和孙七。两人都是刀头舔血过来的,平日里胆子不小,但今夜,面对这尊死物,心头却莫名地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寒冰。那纸人惨白的脸颊,嫣红的嘴唇,尤其那双用上好徽墨点出的眼睛,在摇曳的灯影下,空洞得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老赵…你觉不觉得…有点邪门?”孙七搓了搓胳膊,低声嘟囔,眼睛时不时瞟向那纸人,“这玩意儿…看得人心里直发毛。陈三手那案子本来就够邪乎了,这纸人还在现场…啧。”

赵五啐了一口,强自镇定:“怕个球!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怵这纸糊的玩意儿?狄大人吩咐了,看紧点!这可是重要证物!少它一根纸毛,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话虽如此,他自己也下意识地离那木台远了两步,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梆子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时分。夜更深,寒气更重,证物房里仿佛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嗬…嗬嗬…”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赵五和孙七同时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木台中央那个彩衣纸人!

“谁?!”赵五大喝一声,呛啷一声拔出了腰刀,声音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孙七脸色煞白,也慌忙拔刀,两人背靠背,紧张地环顾四周。证物房除了他们俩,就只有那些冰冷的铁栅栏、木架子和…那个纸人。

“嗬…嗬嗬…”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这一次,两人听得真切无比!那声音,分明是从纸人的方向传来!更让两人魂飞魄散的是,在昏黄跳动的灯火下,那纸人脸上原本空洞僵硬的笑容,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那双墨点的眼睛,也仿佛转动了方向,直勾勾地“盯”住了他们!

“妈呀!活了!它活了!”孙七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手中的刀差点脱手。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惊骇欲绝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木台上的纸人周身,猛地腾起一大团惨白中带着幽绿的火焰!那火焰无声无息,却烧得异常迅猛,如同地狱之火骤然降临,瞬间就将那色彩斑斓的纸人吞噬其中!

“火!起火了!”赵五的嘶吼带着绝望的破音。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白绿色的火焰极其诡异,燃烧迅猛异常,几乎在眨眼功夫,那等身高的彩衣纸人就在两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被烧得只剩下一小堆扭曲焦黑的细竹骨架和灰烬。一股混合着焦糊纸张和某种刺鼻怪味(类似硫磺和石灰燃烧)的浓烟弥漫开来。

“快!快救火!水!拿水来!”赵五一边狂吼,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外衣,不顾一切地扑打着木台上那堆仍在冒烟的残骸。

孙七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嘶声大喊:“来人啊!证物房走水了!纸人…纸人烧了!快来人!”

府衙内瞬间被惊动,脚步声、呼喝声、铜盆水桶的碰撞声响成一片,无数衙役提着水桶蜂拥而至。然而,当一桶桶冷水泼向那木台时,上面只剩下被水浇湿的一滩黑灰和几根烧得焦黑变形的竹篾,哪里还有半分纸人的影子?

那诡异的彩衣纸人,竟在守卫森严的洛阳府衙证物房内,在两名经验老道的捕快眼皮底下,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攫走,化作了一缕青烟和一地焦炭!

消息传到后堂时,狄仁杰正披衣对着一盏孤灯,翻阅着从陈三手铺子里带回的账册和订单记录。元芳面色铁青,脚步沉重地快步走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大人!证物房…出事了!那个纸人…烧了!”

狄仁杰翻阅账册的手指蓦然顿住。他抬起头,花白的眉毛下,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眼前的黑暗和元芳脸上的惊惶,直抵那诡谲离奇的现场。

“烧了?”狄仁杰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让元芳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何时?如何烧的?看守之人何在?”

“就在刚才!三更刚过!”元芳语速极快,将赵五和孙七惊魂未定、语无伦次的描述复述了一遍——那诡异的“嗬嗬”声,纸人似乎“活了”的错觉,以及那骤然腾起、迅猛异常的白绿色火焰。

“磷火?自燃?”狄仁杰站起身,动作沉稳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带路!去证物房!”

当狄仁杰踏入一片狼藉、弥漫着焦糊与潮湿水汽的证物房时,赵五和孙七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着,涕泪横流:“大人!大人饶命!小的们…小的们真的寸步未离!那…那纸人它…它自己就…就烧起来了啊!像鬼火一样!小的们该死!小的们没能保住证物啊大人!”

狄仁杰的目光掠过跪地求饶的两人,径直投向木台上那一小堆被水浸透的焦黑残骸。他缓步上前,俯身细看。残骸主要是烧得扭曲、部分碳化的细竹篾,这是纸人的骨架。灰烬大部分被水冲散,糊在湿漉漉的木板上,黑乎乎一团。他伸出两指,极其小心地捻起一小撮尚未被水完全浸透的灰烬,凑到鼻端。

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硫磺和石灰混合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腥气,被焦糊味掩盖着,却没能逃过狄仁杰敏锐的嗅觉。

“白磷…混合了硝石?硫磺?”狄仁杰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白磷燃点极低,在空气中极易自燃,燃烧时发出白绿色火焰,伴有大蒜或硫磺气味,正与赵五、孙七的描述吻合!

“大人,”元芳也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木台和周围地面,“火起得突然,烧得极快,范围却只局限在纸人本身,连这木台都只是熏黑了一层皮。这火…像是专门冲着烧掉这纸人来的!”

“不错。”狄仁杰直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看守和闻讯赶来的衙役,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绝非鬼魅作祟,而是处心积虑的毁证!凶手在纸人身上,预先做了手脚,埋下了遇热或遇潮即可引燃之物!那看守听到的‘嗬嗬’声,或许是机关启动的声音,又或者…是某种延时引信燃烧的轻响!”

他踱到那堆焦黑的竹骨前,用脚尖极其谨慎地拨弄了一下。几根细竹篾散开,露出了被压在下面的一小块尚未完全烧毁的、质地异常厚实坚韧的纸片残骸。那纸片边缘焦黑卷曲,但残留的部分却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近乎皮革的质感和厚度,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暗红色印迹。

“这纸…”狄仁杰眼神一凝,示意元芳,“取出来,小心些。”

元芳立刻用镊子夹起那块残片。它约莫半掌大小,质地坚韧,绝非普通糊纸人用的薄纸。在未被烧毁的内侧,赫然残留着几道用浓稠朱砂勾勒出的、繁复扭曲的符箓线条!而在残片最边缘,还粘着一丝极细的、闪烁着暗淡金光的线头。

“金线?”元芳讶然。

狄仁杰接过残片,指尖摩挲着那坚韧的纸面和残留的朱砂符文,又捻起那根细若游丝的金线,对着灯火仔细审视,眼中精光闪烁:“质地坚韧如革,朱砂画符,金线缝边…这绝非普通陪葬纸人!此物…有蹊跷!凶手煞费苦心将其焚毁,恰恰说明它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看向元芳:“元芳!立刻派人,拿着这块残片,秘密走访洛阳所有上等纸坊、金线铺、朱砂店!查清这种特制纸料、这种规格的金线、乃至这种品质的朱砂,最近流向了何处!尤其是…与陈三手铺子有往来的地方!记住,要快,要隐秘!”

“是!大人!”元芳凛然应命。

“还有,”狄仁杰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堆焦黑的残骸,语气凝重如铁,“引魂幡不知所踪,纸人被毁…凶手如此急切地抹除痕迹,必然还有后招!通知各处城门,严加盘查携带大型器物、尤其是包裹严密如幡旗之物出城者!加强城内巡夜,特别是靠近城门和荒僻之所!”

整个洛阳府衙如同一张骤然绷紧的弓,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狄仁杰独立于狼藉的证物房中,对着灯火下那小小一片残纸和细若游丝的金线,眉头深锁。陈三手的死,引魂幡的失踪,纸人诡异的自焚…这一切绝非孤立的凶杀,而像一张巨大黑网的一角,正被一只无形而急迫的手,拼命地拉扯着,想要掩盖住网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三天。整整三天。

纸人自燃的阴霾沉重地压在洛阳府衙上空,如同挥之不去的浓雾。元芳派出的精干人手,拿着那块特制纸料残片和那丝金线,几乎踏遍了洛阳城所有相关的铺面,甚至动用了地下市井的暗线,反馈回来的消息却令人沮丧。

“大人,”元芳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查遍了。纸坊说这种加厚的‘犀皮纸’产量极少,主要用于宫廷或大寺庙抄写重要经卷,民间极少流通,最近三个月,城内只有两家大寺庙各采购过一批,都有明确记录,与陈三手铺子无涉。金线铺那边,这种捻入真金丝、细度如此均匀的金线,更是专供内廷尚衣局和少数几家顶级绣庄,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流向记录也查无异常。朱砂倒是好一点,但上品朱砂各家都在用,指向性太弱…”

狄仁杰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在烈日下有些蔫头耷脑的石榴树,沉默不语。三天来,他几乎未曾合眼,案头堆满了关于陈三手铺子订单、账目的卷宗。引魂幡的线索也如同石沉大海,城门盘查一无所获,城内搜查更是毫无头绪,那面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人,”元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另一份卷宗呈上,“这是卑职再次梳理的陈三手近期订单记录。除了几家大户预定的常规冥器,确实有一笔异常的‘加急单’,酬金极高,但…记录极其简略,只写了‘东城贵客,引魂幡一具,三日内取’,既无署名,也无具体地址。定金是一锭成色极好的官银。”

“东城贵客…”狄仁杰喃喃重复,目光落在那“官银”二字上,眼神锐利如刀。东城,正是洛阳达官显贵、宗室王侯府邸云集之地。官银…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气息。他拿起那块纸人残片,指尖再次抚过那坚韧的质地和残留的朱砂符文,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元芳,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纸人身上的特制纸料、金线、朱砂,并非陈三手自己采购?而是…那位神秘的‘东城贵客’,为了某种特殊目的,随订单一起‘提供’给他的?”

元芳闻言,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大人的意思是…凶手为了确保纸人关键部位(比如藏符箓之处)的强度和隐秘,特意提供了这些特殊材料?而陈三手只是按照要求,将其缝制或粘贴在了纸人内部?”

“极有可能!”狄仁杰断然道,声音带着一丝拨云见日的兴奋,“如此,市面上自然查不到陈三手的采购记录!凶手心思缜密,滴水不漏!查!顺着这‘东城贵客’的线,再筛!重点查三日内取走引魂幡的,尤其是…府中有白事,或近期可能有白事的!”

“卑职明白!”元芳精神一振,正要转身去布置,突然,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喊:

“报——!大人!元参军!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一个负责城外巡防的年轻捕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满头大汗,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指着城外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城…城西…乱葬岗…老槐树…那个…那个纸人!它…它又出现了!旁边…旁边还…还有一具新尸体!”

“什么?!”元芳霍然转身,一把抓住那捕快的肩膀,“说清楚!哪个纸人?!”

“就…就是那个!陈三手案子里的那个!烧掉的那个彩衣纸人!一模一样!”捕快几乎要哭出来,“它…它就靠在那棵老槐树上…旁边躺着个人…都…都硬了!”

狄仁杰眼中寒光暴射,没有半分犹豫,抓起桌上的佩剑:“备马!元芳,点齐人手,立刻出城!去乱葬岗!”

城西乱葬岗,名副其实。

这里地势低洼,远离官道,终年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腐土和若有若无尸臭的阴湿气息。荒草丛生,荆棘遍地,歪歪扭扭的墓碑东倒西歪,有些甚至只剩下半截石桩子埋在土里。几棵枯死的老树,枝桠扭曲如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这里是官府收埋无名尸、穷苦人潦草下葬的地方,更是野狗和乌鸦的乐园。

此刻,乱葬岗深处,那棵最粗壮、也最显眼的枯死老槐树下,围满了闻讯赶来的衙役和捕快。所有人都脸色发白,眼神惊惧,紧握着兵器,如临大敌般盯着树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一个纸人。

一个色彩鲜艳、衣饰华丽、与真人等高的彩衣纸人!

它背靠着虬结粗糙的槐树干,“站”得笔直。那张惨白的脸上,用墨笔勾勒出的笑容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诡异僵硬。它左手手腕处,赫然有着一道清晰的撕裂痕迹——与陈三手作坊里发现的那个纸人破损的位置,分毫不差!甚至那撕裂的形态都惊人地相似!

而就在这纸人脚边,不到一步远的地方,一具穿着深灰色布衣的男性尸体,脸朝下扑在冰冷的泥地上。尸体姿态扭曲,一只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又像是临死前徒劳的挣扎。后颈处,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赫然在目,深可见骨,显然是被极其沉重而锋利的钝器,一下又一下地猛力砸击所致。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浸透了周围的泥土和枯草。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纸人一只垂下的、用彩纸糊成的右手,其指尖部分,竟沾染着几抹暗红发黑、早已干涸的血迹!位置恰好指向那具新尸的后颈伤口!

仿佛这纸人刚刚用它那虚假的、彩纸糊成的手,残忍地结束了脚下这人的性命!

“鬼…鬼啊!”

“真是那个纸人!它…它索命来了!”

“它从府衙逃出来…跑到这…又杀人了!”

衙役中响起压抑不住的惊恐低语,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发抖。眼前这景象,比任何鬼怪传说都更具冲击力,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肃静!”元芳一声断喝,如同惊雷,暂时压下了众人的骚动。他脸色铁青,大步上前,锐利的目光扫过纸人和尸体,最终停在纸人手腕那道熟悉的撕裂口上,瞳孔猛地一缩。他迅速蹲下身,检查那具新尸。死者面容扭曲,凝固着极度的恐惧,大约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手掌布满厚茧,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土和草屑。

“大人,”元芳抬头看向狄仁杰,声音低沉,“死者身份不明,但看穿着和手上的茧子,像是做苦力或挖坑掘土的行当。致命伤在后颈,凶器是沉重的钝器,多次击打致死。死亡时间…估计在昨夜子时前后。”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纸人那只沾血的右手,“这血迹…位置太巧合了!”

狄仁杰没有立刻回应元芳。从踏入这片死地的第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如鹰隼般锁定了那个彩衣纸人。他一步步走上前,步履沉稳,仿佛周围弥漫的恐惧和衙役们惊恐的目光都与他无关。他的视线越过纸人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掠过它沾染血迹的右手,最终,落在了纸人的前襟。

那衣襟,是用多层彩纸精心糊制、折叠出繁复的衣纹。在靠近领口内侧、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外层彩纸略微遮挡的折缝里,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普通颜料的反光。

狄仁杰在纸人面前停下脚步,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它身上散发的颜料和纸张气味。他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精准,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拨开了纸人前襟那层叠的彩纸衣领。

露出了内衬。

那内衬用的并非普通纸张,而是一种极其厚实、坚韧、近乎皮革质地的特制纸料——与证物房烧剩的那块残片质地完全一致!

而就在这特制纸料的内衬上,靠近胸口的位置,赫然用极细、极密的金线,绣着一个图案!

图案不大,只有拇指盖大小,却清晰无比: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环绕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凤凰!牡丹!

狄仁杰的指尖在触碰到那金线绣纹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他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惊骇、了然、彻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这绝非民间敢用的纹样!这是唯有李唐皇室,尤其是…身份极其尊贵的女性宗亲——公主、郡主,乃至皇后、太后——才能使用的专属徽记!象征着无上的尊贵与权力!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元芳见狄仁杰神色剧变,立刻凑上前。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金线凤凰牡丹纹上时,饶是他见惯风浪,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失声惊呼:“这…这是…凤穿牡丹?!皇…皇室?!”

周围的衙役更是哗然一片,惊惧交加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小小的纹样上。乱葬岗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死寂中只剩下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如同无数冤魂的低语。

狄仁杰缓缓收回手,指尖上除了沾染的细微纸尘,还粘着一点从纸人内衬边缘蹭下的、极其细微的粉末。那粉末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朱红色,混杂着几点极其微小的、如同沙砾般的白色晶体。

他将指尖凑到鼻端,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一股极其熟悉的、刺鼻的硫磺气味,混合着一丝血腥气特有的铁锈味,钻入鼻腔。

朱砂!白磷!

狄仁杰的目光从指尖那点致命的粉末,缓缓移向纸人脸上那空洞诡异的笑容,再看向它脚下那具后颈稀烂的尸体,最后,定格在衣襟内那象征着无上尊贵的凤凰牡丹金线纹上。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诡异,所有的血腥与毁灭,在这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扭结成一个冰冷而骇人的真相!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洛阳城方向,眼神锐利如穿透迷雾的利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耳中:

“索命厉鬼?呵…”

狄仁杰的指尖轻轻捻动着那点混合着朱砂与白磷的致命粉末,粉末细碎,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了乱葬岗死寂的空气,扎进每一个惊魂未定的衙役心中:

“这绝非什么厉鬼索命!”

他指向那具后颈血肉模糊的新尸,语气斩钉截铁:“此人,也绝非死于这纸糊的‘鬼手’!看他的穿着、手上的老茧、指甲缝里的黑泥——分明是个常年与土石打交道的苦力,掘墓人,或者…专门负责抬棺埋尸的杠夫!他的死状,后颈被重钝器反复砸击,凶悍直接,一击毙命!这是灭口!是凶手在清理运送这纸人至此的‘脚夫’!”

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终落回那个笑容诡异的彩衣纸人身上:“至于它…为何能‘死而复生’,从化为灰烬的府衙证物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冢?”狄仁杰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答案,就在它自己身上!”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毫不犹豫,直接探向纸人胸前那被拨开的内衬。手指精准地抠进那特制厚纸的折缝深处,猛地向外一撕!

“嗤啦——”

坚韧的纸料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狄仁杰的手指伸进去,摸索片刻,竟从中夹出几片薄薄的、边缘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纸片残骸!那纸片质地,与证物房烧剩的那块符箓残片一模一样!

“看清楚了!”狄仁杰将残片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残留的、用浓稠朱砂绘制的扭曲符文,“这才是证物房里真正被烧掉的东西!凶手在真纸人的关键部位(内衬藏符处),夹裹了混有大量白磷、硝石的特制‘夹层’!一旦触发,烈焰焚身,只为毁掉这藏在里面的符箓!而我们眼前这个…”

他猛地指向槐树下这个“完好”的纸人,声音陡然拔高:“这是个精心准备的‘替身’!一个早就在别处制作好、特意留下手腕撕裂痕迹以混淆视听的赝品!凶手在府衙制造纸人自燃的假象,转移我们的视线,同时将这赝品运出,再杀掉运送它的苦力,抛尸于此!目的只有一个——将这‘厉鬼索命’的戏码,演给全洛阳的人看!让恐慌蔓延!”

元芳盯着那几张焦黑的符箓残片,又看看纸人内衬露出的金线凤凰牡丹纹,脑中电光石火般串联起一切线索,失声道:“引魂幡!大人!那失踪的引魂幡!它才是关键!凶手煞费苦心,又是杀人,又是毁证,又是抛尸演鬼戏…都是为了掩盖引魂幡的真正去向和用途!”

“不错!”狄仁杰眼中寒芒暴涨,如同出鞘的利刃,“陈三手是洛阳最好的纸扎匠。凶手找他定制的引魂幡,绝非普通的丧葬器物!它必须足够大,足够坚固,足够…能隐藏东西!而能驱使这等手段,能用上皇室纹样,能调动官银…其目标所向,绝非寻常!”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乱葬岗阴森的坟茔枯树,仿佛要穿透这层层的迷雾和诡计,直抵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冰冷而庞大的阴影:

“借葬礼之名,行惊天阴谋!他们要送的,哪里是什么亡魂?他们是要借这白事的风,送一场真正的…王朝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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