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合上,隔绝了外界,也仿佛暂时隔绝了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源头。
姜雪宁独自坐在凌乱的床榻上,抱着膝盖,将滚烫的脸颊埋入臂弯。
后昨夜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
尤其是自己主动缠上去的片段,让她羞愤欲死。
而燕临临走前那句关于“撕扯中衣”的调侃,更是火上浇油。
“混蛋……登徒子……”
她低声咒骂着,但底气一点也不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平复心绪,起身梳洗。
看着铜镜中自己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她懊恼地扯了扯衣领,试图将其遮掩得更严实些。
目光瞥见床头那个药包,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拿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身上的伤,确实是为她受的。
当她收拾妥当,推开房门时,燕临正站在院中与一名护卫低声交代着什么。
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墨色常服,身姿挺拔,
晨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神情专注而冷峻,
与昨夜那个在她耳边喘息、今早又出言调侃的男人完全不同。
他好像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天真,变得成熟,变得很有责任感…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雪宁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
试图用高领遮掩痕迹,却依旧难掩那份被滋润后的娇媚,以及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别扭。
燕临眼底掠过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刚找到他们的护卫摆了摆手:
“就按刚才说的去办。”
护卫领命退下。
燕临这才踱步走向姜雪宁,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接她手中那个小小的行囊——
里面除了她的贴身物品,还有那个药包。
姜雪宁下意识地将行囊往身后一藏,避开了他的手,语气生硬:
“我自己拿。”
燕临的手悬在半空,也不尴尬,从善如流地收回,
目光却落在她刻意拉高的衣领上,眉头微挑,
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却又隐含深意:
“夫人穿得这般严实,不热么?
虽说已是冬季,但这山里晨间,湿气还是重的,仔细闷坏了。”
姜雪宁的脸颊瞬间又有些发热,她强作镇定,别开眼:
“我就是冷得很!”
【宿主,她又在口是心非了!
心跳加速,血液流速加快,明显是害羞了!亲密值稳中有升!】
系统适时播报。
燕临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派坦然。
他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已备好,夫人,请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小院。
那辆还算完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棠儿早已等候在车旁,
见到姜雪宁,连忙上前搀扶,目光在她和燕临之间悄悄逡巡,带着担忧和好奇。
就在姜雪宁准备踏上马车时,
燕临却忽然上前一步,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
微微用力,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她轻松送上了车辕。
他的动作太快,力道恰到好处,不容拒绝。
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让姜雪宁浑身一僵,差点惊呼出声。
“你!”
“山路颠簸,夫人小心。”
燕临松开手,站在车下,仰头看着她,眼神清澈,
语气真诚得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明显占有意味的动作只是出于纯粹的关心。
姜雪宁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弯腰钻进了车厢。
燕临看着她带着怒气却又无可奈何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翻身上马,下令出发。
马车缓缓行驶在山路上,果然如燕临所说,颇为颠簸。
姜雪宁靠在车厢壁上,身体随着马车摇晃,某些难以启齿部位的酸痛感被放大,
让她更加坐立难安,心中对燕临的“怨念”又深了一层。
行至一段较为平缓的路段时,马车外传来了燕临与护卫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在讨论路线。
忽然,燕临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地传入车厢:
“……嗯,伤势无大碍,只是夫人昨夜担忧,亲自去买的金疮药,效果甚好。”
他的语气平淡,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车厢内的姜雪宁却听得心头一跳,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他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地把昨夜之事挂在嘴边?
虽然刻意模糊了重点,但“昨夜担忧”、“亲自买药”这几个字,足以让知情的护卫浮想联翩了!
她都能想象到外面护卫们那心照不宣的眼神!
【宿主,你这波操作……杀人诛心啊!
姜小姐现在羞愤值飙升!
但奇怪的是,亲密值没降,反而她对您的‘关注度’提升了!】
系统分析道。
燕临策马靠近车窗,隔着车帘,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车内人听清的声音继续说道:
“吩咐下去,午间在前方溪边休整时,生火煮些热水,夫人……需要净手。”
“净手”二字,他咬得微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姜雪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捂住他的嘴!
他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种他们夫妻恩爱、昨夜……十分和谐的假象!
接下来的路程,姜雪宁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架在火上烤。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姜雪宁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试图忽略身体的不适和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然而,某个人的存在感,却如同这无孔不入的山风,总能轻易打破她强装的平静。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稳稳地缀在了马车车窗旁。
紧接着,车帘被人用马鞭的末端轻轻挑起一角,燕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出现在缝隙处,
他微微俯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车内她有些慌乱睁开的眼眸,
他嘴角的笑一直挂在脸上,声音不高,却因距离极近而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被山泉浸润过的、刻意放缓的温柔:
“夫人,可是渴了?”
他的语调缠绵,那声“夫人”唤得格外缱绻,仿佛带着钩子,直往人心尖上挠。
说话间,他还将手中一个精致的牛皮水囊递近了些,囊口甚至已经被体贴地拔开。
砰砰砰——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那双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声音硬邦邦地回道:“不渴。”
“是么?”
燕临也不坚持,从善如流地收回水囊,
目光却依旧流连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惋惜,
“山路漫长,夫人若有何不适,定要告知为夫。”
说完,他才轻轻放下车帘,策马稍稍超前了几分。
姜雪宁刚松了口气,试图将那扰人心神的声音和影像驱赶出去,马车却恰好碾过一个大些的坑洼,车身猛地一颠!
“啊!”
她低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去。
几乎是同时,车帘再次被迅速掀开,
燕临去而复返,他的手稳稳地扶住了窗框,探入半个身子,剑眉微蹙,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小心些,抓稳了。”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因受惊而微显苍白的面颊,以及她下意识扶住车厢壁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保护欲,补充道,
“这山路崎岖,若摔着了,心疼的还是为夫。”
那句“心疼的还是为夫”,说得自然无比。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已坐稳,这才重新退了出去。
姜雪宁僵在原地,扶着车厢壁的手指微微收紧。
一股混合着羞恼、无奈和悸动情绪涌上心头。
他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可那语气、那眼神,分明是在提醒她,也在提醒所有竖着耳朵的护卫和棠儿——
她是他的所有物,容不得半点闪失。
她气得牙痒痒,却又无法反驳。
难道要她大声斥责他“假惺惺”吗?
在旁人看来,世子对世子妃关怀备至,她若反应过激,反倒显得她不知好歹,性情乖张。
接下来的路程,燕临仿佛掌握了某种乐趣。
他并不一直黏在马车旁,却总能在姜雪宁心神稍定之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有时,他只是并行在车窗旁,沉默片刻,
然后忽然开口,声音透过车帘,带着山间清新的湿气:
“风大,夫人将车窗关小些,莫要着凉。”
语气是纯粹的关心,却让姜雪宁莫名觉得,他仿佛能透视这厚厚的车帘,看到她方才因心烦意乱而将车窗推开缝隙透气的一幕。
有时,队伍需要短暂停下检查路况,他会策马来到车边,并不下车,
只是用马鞭轻轻敲了敲车辕,引得姜雪宁下意识透过缝隙看去,便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稍候片刻,前路有些碎石,清理干净便好。”
那眼神,仿佛在说‘乖乖等着’,带着一种将她视为需要耐心安抚的娇气宠物的纵容。
每一次,无论话语内容多么正常,
经由他那把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出来,配上那若有似无、却总能精准被她捕捉到的关切或者说戏谑眼神,
都让姜雪宁的心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无法平静。
她要么是心头一悸,要么是暗自磨牙,整个人被他无形的手牵着鼻子走,完全陷入了他的节奏之中。
这种无处不在、细腻入微,却又带着强烈宣告意味的“关怀”,
比直白的强迫更让她无所适从,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
燕临此人,心思深沉,手段层出不穷。
他正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地编织着一张细密而温柔的网,不容抗拒地将她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