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深处,月华如练。王秋儿粉蓝的身影独立于断崖边缘,夜风拂动她熔金色的发梢,龙神枪斜插在身侧的岩石中,流淌着微弱的金芒。她金色的竖瞳倒映着下方那片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粉晕的森林,如同铺展的绒毯。马小桃火红的身影挨着她坐下,肩头还残留着冰火草治愈后的微凉触感,火红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那片梦幻般的粉色。
“秋儿,那片粉色的林子…是什么呀?”马小桃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雀跃,像是怕惊扰了这片静谧。她努力寻找着话题,试图融化身旁少女周身的冰层。
王秋儿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崖下掠过的夜风:“粉梦林。栖息着一种特殊的月光粉蝶,它们的鳞粉…会让植物染上这种颜色。”她顿了顿,金色的竖瞳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那是她幼年时,母亲龙心悦(金龙王)常带她玩耍的地方,是星斗森林深处为数不多带着“暖色”的记忆角落。带他们来这里…算是一种…分享?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马小桃“哦”了一声,火红的眼眸里闪烁着理解的光芒。她敏锐地捕捉到王秋儿语气里那丝微不可察的异样,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这个看似冷硬的龙女,似乎…并非全然不通人情。
唐昊天沉默地坐在稍远一些的岩石上,黝黑的眼眸凝视着那片粉色的森林,心绪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翻涌不息。龙神血脉在体内无声流淌,带来一丝与这片森林共鸣的悸动。守护?他黝黑的眉头微蹙。作为人类,他猎杀过魂兽获取魂环;作为龙神继承者,星斗森林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气息,又仿佛在向他传递着某种沉重的托付。这份撕裂感,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上心头。力量…变强…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李天佑(死神)刻薄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精神之海:“臭小子!又在想这些没用的?力量!唯有力量才是真理!等你成了神,捏死那些蝼蚁般的魂兽或者庇护它们,不过一念之间!现在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看着就烦!”
唐昊天心头一震!黝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挣扎。李天佑的话如同淬毒的匕首,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平衡。是啊…现在的自己,连保护身边的人都力有未逮,谈何守护这片浩瀚森林?变强…不顾一切地变强!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几乎要吞噬他所有的犹豫!但…他目光扫过王秋儿在月光下略显孤寂的侧影,扫过马小桃眼中那份纯粹的关切…守护的执念如同磐石,死死压住了那点名为“功利”的星火。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第一次,对这条坚信不疑的道路,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小桃。”王秋儿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没有回头,金色的竖瞳依旧锁定着远方,“能请你…暂时离开一下吗?”
马小桃火红的眼眸瞬间睁大,带着一丝错愕:“啊?秋儿,怎么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唐昊天,又看看王秋儿,心头掠过一丝失落。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
“有些事。”王秋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关于我族…需要单独和唐昊天谈。”她刻意加重了“我族”二字,如同划开一道无形的界限。
马小桃粉唇微抿,火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很快被明媚的笑意取代:“好呀!正好我有点饿了,回去找点吃的!”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尘土,火红的身影如同跳跃的火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崖下的林影中,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是转身的刹那,眼底那点强撑的豁达,终究泄露了一丝深藏的委屈。
崖顶只剩下两人。夜风似乎更冷了。王秋儿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竖瞳如同熔金的探针,直刺唐昊天黝黑的眼眸。“你的实力,”她声音带着审视的锐利,“在同龄人中,算是不错。”她顿了顿,粉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但…还不够。”
唐昊天迎上她的目光,黝黑的眼眸沉静如渊:“是。还差得远。”他坦然承认,声音里没有半分被轻视的恼怒,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清醒。
王秋儿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探究:“所以,父亲…为何选你?”她向前一步,无形的龙威如同实质的潮水,悄然弥漫,“我不懂你们人类。在史莱克,那些男生…戴沐白、奥斯卡、霍雨浩…似乎都对你心悦诚服。那些女孩子…”她目光扫过马小桃消失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千仞雪、马小桃、甚至那个总冷着脸的朱竹清…目光也总在你身上。为什么?”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力量?唐昊天并非最强。智慧?玉小刚显然更胜一筹。那是什么?
唐昊天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带着自嘲的苦笑:“有吗?我自己…倒没注意。”他望向深邃的夜空,声音带着一丝飘渺,“或许…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修炼,变强,守护身边的人…仅此而已。”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比起被规则和身份束缚…我更喜欢…自由的感觉吧。”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昊天宗少主的责任,龙神继承者的宿命…这些沉重的枷锁之下,那份对无拘无束的向往,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自由…”王秋儿低声重复着这个词,金色的竖瞳里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一丝了然般的微光,“看来…你和我一样。”她粉唇微抿,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共鸣,“都是…奇怪的人。”身为龙神之女,却要学习融入人类世界;渴望力量,却又本能地抗拒着被血脉完全定义的未来…这份矛盾,与唐昊天何其相似!
唐昊天看着她眼中那份难得的、褪去冰冷后的澄澈,心头微动:“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真诚的观察,“你不像帝天前辈那样…更像是一个…实力很强的人类少女。”他试图用最朴实的语言,描绘出他感受到的那份属于“人”的特质。
“哼!”王秋儿粉唇微撇,金色的竖瞳瞬间恢复惯常的傲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少说这些没用的!”她抱起双臂,下巴微扬,“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认同你!在我这里——”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实力!是赢得尊重的唯一理由!什么时候能打赢我,再谈其他!”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宣告一条铁律。
唐昊天看着她这副倔强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模样,黝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恍惚。追求力量…以实力为尊…这不正是…曾经的自己吗?那个只信奉拳头,将情感视为累赘,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修炼的…“昊天锤”?一股陌生的悸动悄然划过心头。他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王秋儿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粉唇开合,继续说着:“等你哪天真的够强了,或许…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真正的秘密基地…星斗森林深处…还有比这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如同分享宝藏前的孩子。然而,当她转过头,却发现唐昊天不知何时已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仿佛沉入了梦乡。
“……”王秋儿粉蓝的眼眸瞬间瞪圆!一股混杂着错愕、羞恼和一丝被忽视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这个混蛋!居然…睡着了?!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粉拳紧握,龙神枪的金芒不受控制地吞吐了一下!但看着唐昊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侧脸,那点翻腾的怒火,却又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悄然泄去。
算了…她用力抿了抿唇,金色的竖瞳里掠过一丝无奈。谁让自己…之前差点把他打残呢?就当…补偿他了。她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静谧的粉梦林。夜风带来一丝草木的清香,混杂着…一丝属于唐昊天身上、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龙神气息。她下意识地、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如同寒夜中微弱的烛火,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悄然驱散了心头的孤寂与烦躁。她抱着膝盖,在唐昊天身旁的岩石上缓缓坐下,粉蓝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底那抹悄然融化的冰霜。至少…这个人类…还能让她感受到一丝…父亲的存在感。这…也算有点用吧。她望着远方,金色的竖瞳里,第一次映入了身旁那个沉沉睡去的身影,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