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
当江澈一只脚踏入这销金窟的大门时,那股混杂着上等胭脂,醇厚酒香和靡靡之音的暖风,便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没有去热闹的大堂,而是熟门熟路的绕到后院的账房。柜台后那个总是一脸精明相的钱掌柜,正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
江澈屈指,轻轻敲了敲柜台。
钱掌柜头都没抬,只当是哪个喝醉的客人走错了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后院重地,客官请回。
老钱,江澈压低了声音,是我。算盘声戛然而止。
钱掌柜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突然抬起,死死的盯住了眼前这个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怪人。他先是一愣,然后一丝震惊和了然之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没有声张,而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才压低了声音,试探性的问道:江……爷?
一个“爷”字,既透着往日的熟悉感,又避开了如今敏感的身份。
江澈轻轻“嗯”了一声。
钱掌柜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远比从前要恭敬百倍的笑容。他麻利的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对着江澈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了。
爷,您可算来了。老板娘早就吩咐过,您要是来了,直接带您走清静的道儿。这边请。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引着江澈,走向一处毫不起眼,通往楼上的回廊。那份滴水不漏的专业和默契,让江澈心中暗暗点头。
不愧是柳知意调教出来的人。
顶楼,最奢华的天字号雅间内。
萧红绫正烦躁的将一杯价值百金的“火烧云”,当成凉白开一样,一口灌了下去。
你说,我是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她把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顿,满脸都是自我怀疑,我当时差一点就信了!
在她对面,柳知意正优雅的摆弄着一套精巧的紫砂茶具,闻言只是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
我的傻殿下,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她提起茶壶给萧红绫面前的空酒杯里,斟上了一杯滚烫的清茶。
你信的,不是他那套漏洞百出的鬼话。
你信的,是你自己的眼睛。
萧红绫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柳知意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江澈此人,最厉害的,不是他的拳脚,也不是他那神神叨叨的奇术。
而是他那张脸,那副神态。
他总能让你觉得,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哪怕那件事,荒唐的像个笑话。
柳知意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红绫脑子里那个死结。
对啊!
就是这样!
从认识这家伙开始,他不就一直是这副德行吗?
表面上是个贪财好色,胆小怕事的市井之徒。可背地里干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惊天动地!
他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骗子!
这个混蛋!萧红绫想通了所有细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我这就回去!非把他吊起来,用鞭子蘸着辣椒水,一寸一寸的问!看他那张嘴,到底有多硬!
别急嘛。柳知意却不紧不慢的拉住了她,你就算现在把他打个半死,你觉的他会说实话吗?
萧红绫的动作,僵住了。
她知道,柳知意说得对。
以江澈那滚刀肉的性子,他要是不想说,你就算真的把他打死,他也只会跟你哭穷卖惨,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那……那怎么办?萧红绫颓然的坐了回去,感觉自己又绕回了原点。
柳知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像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对付骗子最好的办法不是逼他,而是……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她凑到萧红绫耳边压低了声音吐气如兰。你不是觉的,他是在装‘废物’吗?
那我们就……找个机会,让他不得不出手,不就行了?
萧红绫的眼睛,瞬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