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盟主！”
流云马帅的声音恭敬而响亮。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双手奉上。
这便是万妖圣地的至宝之一，三界法镜。
此物并非什么先天灵宝，而是花果山无数妖族工匠，耗费百年心血，融合了无数天材地宝，专门为了传递讯息而打造的法器。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便是将一处景象，通过天道法则的缝隙，投影到三界各处。
当然，催动它需要耗费海量的法力，寻常妖王根本无法支撑。
但对于此刻的陈凡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陈凡接过铜镜，神情淡漠。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屈指一弹，一缕蕴含着帝皇之气的太阳真火，瞬间没入了镜面之中。
“嗡——！”
古朴的铜镜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瞬间挣脱了流云马帅的双手，冲天而起。
它在空中急速旋转，越变越大，越升越高。
不过眨眼之间，这面铜镜就化作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光幕，高悬于九天之上！
……
这一刻。
三界之内，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修为高低。
凡间，大唐长安。
正在上朝的唐王李世民，与满朝文武，忽然感到殿外光线一暗。
他们惊愕地走出太极殿，抬头望天。
只见那蔚蓝的天幕之上，竟凭空出现了一面巨大无比的光影，如同神迹。
天庭，凌霄宝殿。
刚刚从那股皇者威压中缓过神来的玉皇大帝，正端起一杯玉液琼浆，准备压压惊。
可下一秒，殿外的天穹，便被那巨大的光幕所笼罩。
玉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昊天镜，又看了看外面那块“公共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西天，大雷音寺。
如来佛祖铁青着脸，刚刚呵斥完座下一个失态的罗汉。
可还没等他重振佛门威严，那巨大的光幕，便如同一个无情的巴掌，狠狠地印在了灵山的天空之上。
所有佛、菩萨、罗汉，都呆呆地抬起了头。
昆仑山、五庄观、北冥之海、幽冥血海……
三界六道，无数生灵，在这一刻，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他们或惊骇，或好奇，或茫然地，仰望着天空。
看着那面覆盖了整个天穹的……巨型“镜子”。
……
光幕，亮了。
没有丝毫的延迟，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那是一座城。
一座……用密密麻麻的白色骷髅头堆砌而成的，罪恶之城。
城墙是人骨。
护城河里流淌的是粘稠的暗红色血浆。
城楼上，一张张被风干的人皮，如同破烂的旗帜般，迎风招展。
那股透过光幕都能感受到的，深入骨髓的怨毒与恶臭，让无数生灵，瞬间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
“呕……”
长安街头，无数百姓当场弯腰呕吐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那……那是什么地方？”
“是地狱吗？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吗？”
“天啊！那墙……那墙上都是人头！！”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间蔓延。
而天庭的仙神们，更是看得头皮发麻。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听闻西牛贺洲有妖魔作祟，却从未想过，那里的景象，竟会恐怖到如此地步！
这已经不是妖魔了。
这是魔鬼的国度！
……
画面一转。
光幕的焦点，落在了那座白骨之城的前方。
一个沐浴在金光中的身影，如同神只般，静静地站立着。
而在他的面前，三个巨大而狼狈的身影，正五体投地，跪伏于尘埃之中。
“那……那是狮驼岭的三大妖王？”有眼尖的神仙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在跪谁？”
“那个金光里的人……是……是孙悟空？！”
“他不是妖皇太子吗？怎么回事？”
三界众生，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陈凡的声音，通过三界法镜，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说吧。”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却像是一道无上的旨意。
跪在地上的青狮王，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他没有选择。
他抬起那颗巨大的狮头，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声音嘶哑，充满了悔恨与恐惧，朝着天空中的法镜，悲声哭嚎：
“三界众生在上！我……我有罪！！”
“我乃青毛狮子，本是……本是西天灵山，大智文殊菩萨的坐骑！”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文殊菩萨的坐骑？！
西天，大雷音寺。
文殊菩萨那张充满智慧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如来那冰冷如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光幕中，青狮王的哭诉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佛门的脸上。
“我本无胆下界为妖，更不敢在此建立妖国，残害百万生灵！”
“是……是我的主人，文殊菩萨！是他当年在乌鸡国受了委屈，心中不忿，便‘默许’我下界，给我撑腰，让我在此……在此为所欲为啊！”
“他说……他说这不过是一场‘劫难’，事后自有佛门为我等开脱！我……我都是奉命行事啊！求太子殿下开恩，求三界众生明鉴啊！！”
青狮王一边说，一边用巨大的头颅，将地面磕得砰砰作响。
那副悲惨的模样，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整个三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滔天的哗然！
“什么？是文殊菩萨默许的？”
“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菩萨怎么会做这种事！”
“为了自己受委屈，就纵容坐骑屠戮百万生灵？这还是慈悲为怀的菩萨吗？”
质疑，愤怒，不解！
无数信奉佛门的凡人，感觉自己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青狮王话音刚落，他旁边的白象王也抬起了头。
他比青狮王更加不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巨大的象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我作证！大哥说的句句属实！”
“我乃……我乃大行普贤菩萨的坐骑！我下界，同样是得了主人的授意！”
西天灵山，普贤菩萨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和文殊一样惨白。
“主人……主人说，西牛贺洲乃佛门根基之地，但生灵信仰驳杂，不易度化。便让我等在此……在此行‘雷霆手段’！”
“他说，将此地生灵尽数吞噬，炼化出他们的怨气与魂魄，是为了……是为了替佛门炼制一件‘大功德’的法宝！”
“他说，只要法宝炼成，这些死去的生灵，都能得到‘超度’，都是……都是他们的‘功德’啊！！”
如果说，青狮王的话，只是让佛门的面子上多了一道裂痕。
那么白象王的这番话，就是直接将佛门那件“慈悲”的外衣，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收集生灵怨气炼制法宝？
这是佛门该干的事吗？这分明是魔道才有的手段！
三界之中，无数大能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厌恶与鄙夷。
……
大雷音寺内，已经是一片死寂。
如来佛祖高坐莲台，面沉如水，金色的佛躯，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铁灰色。
他知道，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
但，最致命的打击，还在后面。
光幕之中。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翅大鹏雕，忽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锐利的鹰脸上，没有了青狮和白象的恐惧与悔恨。
有的，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路后的，疯狂与怨毒！
他看着天空中的法镜，也看着法镜背后，那一张张震惊、错愕、茫然的脸。
他笑了。
笑得无比猖狂，无比刺耳！
“奉命行事？功德法宝？你们这两个废物，到了现在，还在替他们遮掩！”
“你们以为，说了这些，他们就会念旧情吗？”
“错！！”
金翅大鹏雕猛地咆哮起来，声音石破天惊！
“他们只会把你们当成弃子！当成佛门清理门户，彰显‘大义’的祭品！”
“让我来告诉你们！让我来告诉三界众生！这狮驼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指，癫狂地指着脚下的白骨大地。
“这里！不是什么劫难！也不是什么炼宝之地！”
“这里，是佛门，是我的好外甥——如来佛祖，亲自定下的……气运养殖场！”
“他纵容我在此吞噬生灵，汇聚妖气，就是要将这里养成一个三界最大的毒瘤！等到‘养肥了’，再由他佛门亲自出手，将我等‘降服’！”
“如此一来，既能收割这百万生灵的怨气与西牛贺洲的气运，又能向三界彰显他佛门的无上法力与慈悲心肠！”
“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一场名利双收的屠杀！”
“我！金翅大鹏雕！是他的亲舅舅！不过是他棋盘上，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而你们，”他狂笑着，看向三界众生，“你们芸芸众生，在他如来眼中，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他养殖场里，待宰的牲口罢了！！”
……
“轰——！！！！！”
金翅大鹏雕最后那疯狂的质问，如同一道横贯天地的混沌神雷，劈开了佛门最后，也是最厚的那块遮羞布！
将那佛光之下，所有的肮脏、血腥、伪善与算计，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朗朗乾坤之下！
三界。
彻底，哗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