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外围。
那数万名双眼血红,嘶吼着“不死不休”的截教弟子,脸上的狰狞表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片刻的茫然,随即,是冲天的狂喜!
他们没有打起来!
小师弟,安然无恙!
“赢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阐教那帮伪君子,退了!他们退了!”
“师尊神威!小师弟神威!”
压抑了万古的怨恨,在这一刻,化作了胜利的呐喊。他们看着那十二道光柱消散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蔑视与快意。
刑天那高举过顶的巨斧,缓缓放下。他胸腔中那不屈的战意,也平复了些许。他那以双乳化作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山巅之上那个孤傲的身影,没有言语,巨大的战魂之躯,便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没入了那道来自幽冥的漆黑裂缝之中。
裂缝,随之闭合。
遥远的北方天际,妖师宫殿之上。
鲲鹏那张阴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惋惜,仿佛错失了一场饕餮盛宴。他桀桀怪笑几声,声音刺耳:“妖猴,你欠本座一个人情!记住了!”
话音未落,那座巨大的玄冰宫殿,连同那亿万妖兵,便化作一股黑风,卷回了北冥之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
花果山下,那厚重的大地坤元阵,光芒一闪,也缓缓隐没于地脉之中。
镇元子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他抚着长须,对着陈凡,脸上满是笑意:“盟主,经此一役,我们万妖圣地之名,当响彻三界。”
笼罩在东胜神洲外围的四海水幕,也悄无声息地落下,四海龙王连个招呼都不敢打,带着各自的水族大军,逃也似的退回了自家水晶宫,紧闭宫门,再不敢探出头来。
随着各方势力的退去,花果山上空,终于彻底恢复了清明。
只是,空气中,依旧残留着那令人心悸的法则余韵,天空之上,那一道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天空狰狞的伤疤,向三界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一个地方。
那十二道光柱消散之处,十二个身影,重新显现出来。
正是广成子、赤精子等十二位阐教金仙。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来时的高高在上与威严。
一个个脸色煞白如纸,法力消耗过度,气息萎靡不振。他们手中的法宝,光华黯淡,灵性大失,显然在方才的对峙之中,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他们,成了这片战场上,唯一的失败者。
三界所有大能的注视,如同无形的芒刺,扎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耻辱!
前所未有的,刻骨铭心的耻辱!
广成子站在最前方,他身上的八卦紫绶仙衣,都仿佛失去了颜色。他看着山巅之上,那个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妖猴,那张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憎恶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一口气血,直冲他的喉头。
但他知道,他不能发作。
师尊退了。
道祖,亲自出面干预了。
这场旨在清理门户,彰显天道威严的“处刑”,已经彻彻底底地,沦为了一场三界尽知的闹剧!而他阐教,就是这场闹剧里,最大的笑话!
“我们……走!”
广成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他没有脸再待下去了。
多待一刻,就是多一分的煎熬与羞辱。
他猛地一甩袖袍,第一个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昆仑山的方向,狼狈遁去。
其余的金仙,一个个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太乙真人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陈凡身旁的哪吒,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消失在了天际。
看着那十二道仓皇逃窜的流光,三界,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
战争虽然没有打起来。
但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花果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被天庭随意征讨,被佛门肆意算计的“妖山”。
截教的残余势力,不再是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过街老鼠。
巫族的战魂,妖师的野心,地仙的立场……
这些在旧有的天道秩序之下,被打压,被边缘化的力量,今天,因为这只猴子,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到了三界的舞台之上,与那所谓的玄门正朔,分庭抗礼!
一个以阐教、佛门、天庭为一方。
一个以截教、妖族、巫族、地仙为另一方。
一个全新的,充满了火药味的“冷战”格局,在三界,正式形成。
而这一切的中心,那个引发了所有变革的“异数”。
那个自称是通天教主关门弟子,身后站着半个三界的妖猴孙悟空,则安然无恙地,站在了胜利的天平之上。
他,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小师弟!”
一个清冷中带着激动与欣慰的声音传来。
无当圣母率领着数位截教大妖,落在了花果山之巅。她看着陈凡,那双经历了万古悲霜的眼眸中,此刻,终于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今日,多亏小师弟引动师尊剑气,才让我等,有了重见天日之机!”
她对着陈凡,郑重地行了一礼。
在她身后,那数万截教弟子,也齐刷刷地,朝着陈凡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拜,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动云霄!
“拜见小师叔!”
“拜见小师叔!”
这一声“小师叔”,充满了发自肺腑的尊敬与狂热。
从此以后,这只妖猴,便是他们截教,名正言顺的,仅次于师尊与无当圣母的,第三号人物!
陈凡坦然受了这一礼。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他看了一眼无当圣母,又看了一眼那些因为激动而面孔涨红的截教弟子,嘴角一勾。
“自家师兄弟,何须客气。”
他淡淡地说道,“今日之事,只是个开始。阐教的账,灵山的账,天庭的账……我们一笔一笔,慢慢跟他们算。”
“是!”
无当圣母重重地点头,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她没有再多言,带着一众截教弟子,寻了花果山一处灵气充裕之地,安营扎寨,暂时驻扎了下来。
他们,成了万妖圣地,最强大,也最忠诚的一支武装力量!
待截教众人退下。
杨戬、哪吒,还有牛魔王、蛟魔王等一众妖王,才终于敢围拢上来。
“大哥!”
杨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凡面前,脸上满是激动与崇拜。他身后的梅山六兄弟,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前辈!你……你可真是……真是……”
哪吒挠着头,那张俊俏的小脸上,涨得通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太厉害了!”
而牛魔王、蛟魔王等妖王,看着陈凡的背影,早已没了半点平起平坐的心思。
敬畏。
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那可是圣人杀阵啊!
是十二位金仙主持的,阐教的至高杀伐之阵!
就这么,被硬生生地,给逼退了!
而且,己方,毫发无伤!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腕!何等恐怖的背景!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加入这万妖盟,是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陈凡没有理会众人的吹捧。
他抬起头,看着那万里无云,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晴朗天空,心中却是在飞速盘算。
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
鸿钧出面,强行中止了战斗。
这说明,用武力直接掀桌子的路,暂时走不通了。这位道祖,为了维持三界的稳定,不会允许圣人级别的战争,真的爆发。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
这意味着,他将迎来一段宝贵的,“黄金发展期”。
他需要巩固势力,消化这次胜利带来的巨大声望。
需要整合截教、巫族、妖师宫这些盟友的力量。
需要将花果山,打造成一个真正的,铁板一块的战争堡垒。
并为下一次,更大,也更彻底的冲突,积蓄足够的力量。
想到这里,陈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更加浓郁的弧度。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山下,那些因为胜利而陷入狂欢,正在山呼海啸般高喊着“大王威武”的无数妖兵妖将。
他伸出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喧闹的欢呼声,瞬间停止。
数十万道狂热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他的身上。
陈凡笑了。
“行了,都别喊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妖怪的耳中。
“客人已经走了,咱们也该打扫打扫屋子,把摔坏的桌椅板凳,都重新修好。”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目光从一张张兴奋的脸上扫过,最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扔下了一句话。
“传令下去,今晚,全山大开流水席,庆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