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花溪。
绿衣仙女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揉着发胀的额角。
“我……我怎么了？”
她看着围在身边哭得双眼红肿的姐妹，一头雾水。
橙衣仙女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你没事了！绿儿，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们了！”
“我……睡着了吗？”绿衣仙女的记忆还停在玩水嬉戏，对刚才的事完全没印象，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睡着？你差点就没了！”
红衣仙女心口还发堵，把刚才那恐怖的一幕说了出来。
“……你的身体变得透明，整个人都在发光，还在地上打滚，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
“你还……你还抓住我的手，问……你是谁？”
绿衣仙女听着姐妹们的叙述，那张刚恢复血色的小脸，一点点白了下去。
她抓着自己的衣角，一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
我是谁？
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不可能！
花果山的风波，暂时平息了。
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种无声的恐慌，却在七仙女之间蔓延。
这天，黄衣仙女正在给姐妹们讲着上古紫府洲的盛景，那是属于她们和东王公的共同记忆。
“想当年，主上在紫府开讲大道，昆仑山万仙来朝，那场面可比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气派多了！我记得当时主上还……”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周围的姐妹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都抬头看她。
黄衣仙女就那么僵在那，双眼无神，嘴巴微微张着，像一尊泥塑。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
蓝衣仙女轻轻推了她一下。
黄衣仙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你刚才说，主上当年……”
“主上……当年……”黄衣仙女努力回想，可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段本该清晰的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我忘了……”
又忘了！
恐慌，彻底爆发！
这种诡异的“记忆断片”，不再是孤例。
今天是你，明天是我。
那段关于“东王公旧主”的记忆，那段支撑着她们在瑶池忍辱负重无数元会的精神支柱，正在变得模糊、不稳定。
她们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掏空。
终于，在青衣仙女一次长达半个时辰的呆滞后，她们彻底崩溃了。
昆仑山，瑶池。
七个仙女跪在西王母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娘娘！求您救救我们！”
“我们的记忆……正在消失！”
“再这样下去，我们……我们就要不认得自己了！”
西王母坐在云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挥了挥手，一面古朴的铜镜悬浮于半空。
正是昆仑镜。
镜光照向七位仙女。
西王母的法力探入其中，仔细探查。
没有外力攻击，没有灵魂受损，甚至没有心魔作祟的影子。
她们的神魂，干净得过分。
不对！
西王母催动昆仑镜，深入到更本质的层面。
因果！
她看见了！
那连接着七仙女与“东王公”的因果之线，正在被一种无形，却又至高无上的力量，粗暴地“擦除”！
这股力量正在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些痕迹，试图将这张“纸”，彻底恢复成一片空白。
“格式化……重置……”
西王母口中，吐出了两个她自己都不太懂的词。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浑身都是秘密，搅得三界天翻地覆的猴子！
孙悟空！
除了他那逆天改命，强行嫁接因果的霸道神通，三界之中，再无第二种可能！
这是……后遗症！
是天道规则，对他这种“作弊”行为，展开的反噬！
西王母收起了昆仑镜。
她没有声张，更没有去找玉帝告状。
她反而有点好奇。
这个狂言要建立“新秩序”的猴子，在面对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来自“规则层面”的铁拳时，到底要如何应对。
她指尖一点，一缕微不可察的光芒，没入了昆仑镜中。
花果山，水帘洞。
陈凡正抓着一枚小小的镜子，那是他当初从西王母那坑来的昆仑镜子镜。
此刻，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文字。
“你的‘过去’，正在褪色。自己处理。”
陈凡的脸，沉了下去。
比他想的更快，也更诡异！
天道这是不跟他玩硬的，改玩阴的了！
他身影一闪，直接进入了万妖殿最深处的密室。
“系统！”
他的神念，带着压抑的怒火，沉入脑海。
【叮！别催，催也没用，我又不是外卖小哥，还能给你超时赔付不成？】
“七仙女的记忆，正在集体消退！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进行世界底层规则探查……探查完毕。】
【结果很简单，‘因果清道夫’升级了。它发现强行格式化容易遭到你的激烈抵抗，所以改变了策略。】
系统面板上，一行大字缓缓浮现。
【它现在采取的是‘低强度、高频率、持续性’的骚扰攻击。每次只擦除一点点，让你防不胜防，积少成多，最终达到彻底格式化的目的。】
【恭喜宿主，您的‘亲友续命包月套餐’，已成功升级为‘记忆修复按次计费服务’。记得保持账户余额充足哦。】
陈凡感觉自己的牙后槽都在发痒。
这该死的系统，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嘲讽他！
而与此同时。
天庭，御花园的角落里。
两位负责打理花草的仙娥，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瑶池那七位姐姐自从花果山回来了，好像得了失心疯。”
“怎么回事？”
“嘘！小声点！我听看守天门的灵官说的，那七位姐姐最近老是会突然发呆，问别人自己是谁呢！你说吓不吓人？”
“这么邪门？是不是被什么妖邪给冲撞了？”
“谁知道呢……不过，最近三界这么乱，什么怪事没有？听说啊，都跟花果山那只猴子有关……”
小范围的八卦，悄无声息地在天庭扩散，引起了越来越多仙神的猜测与不安。
密室中。
陈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系统面板，一字一句地问。
“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有】
系统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
【只要你比天道更强，你就可以自己制定规则。到时候别说格式化别人，你把玉帝格式化成你儿子都行】
这说了等于没说。
陈凡压着火气：“说点现在能办到的！”
【……也有】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复杂的运算。
【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因果清道夫’是来‘杀毒’的，那你干脆……给它制造一个，它穷尽算力也无法处理的，超级‘病毒’】
陈凡怔。
超级病毒？
【对。一个逻辑完美自洽，牵扯极广，一旦强行格式化，就会引发整个世界底层逻辑崩溃的……终极因果炸弹！只要这个‘炸弹’存在，天道为了自保，就必须将绝大部分算力都集中用于隔离、分析、压制这个‘炸弹’。如此一来，它自然就没空去管七仙女、杨戬、哪吒这些小‘文件’了】
陈凡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方法，听起来……可行！
“这个终极因果炸弹……要怎么制造？”
【这需要一个，前所未有的，坚不可摧的‘历史锚点’。一个足以承载三界所有因果，甚至能追溯到开天辟地的……终极锚点！】
陈凡在脑海中疯狂搜索。
终极锚点？还有什么比女娲之子，通天弟子更硬的锚点？
【宿主，你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
系统的声音，透着一股看傻子的味道。
【你所有的编辑，都围绕着你自己。可你，孙悟空，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以一个‘变数’为锚点，去稳定其他‘变数’，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可笑吗？】
陈凡愣住了。
【你需要一个，比你更古老，更根本，更无可置疑，被三界所有生灵，包括圣人，都公认为‘绝对真实’的存在。以‘他’为锚点，将你的因果，彻底嫁接上去。如此，才能瞒天过海，才能让天道……投鼠忌器！】
比他更古老、更根本、更真实的存在？
陈凡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名字。
三清？接引准提？不，他们是圣人，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无法成为锚点。
那还能是谁？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系统面板上，缓缓浮现出了两个血红色的大字。
那两个字，让陈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