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天计时”,即仰观日月星辰。
朝廷钦天监在紫禁城设“日晷台”,以太阳影子的长短定时辰,将一昼夜分为十二时辰,一时辰分八刻,一刻约合现代十五分钟。
可这日晷全靠日光,遇阴雨天、大雾天便全然无用。
更麻烦的是地域差异。
江南苏州的日晷,因纬度比北京低,同一时刻影子长度竟差了两指。
苏州的“辰时三刻”,到了北京便是“辰时二刻”。
再谈“地计时”,最普遍的是“漏刻”。
以铜壶盛水,壶底穿小孔,水慢慢滴入下方铜盆,盆中浮箭上刻有时辰刻度,水涨箭升,便能读时。
可漏刻的误差极大。
冬天气温低,水结冰流速慢,漏刻便慢。
夏天气温高,水蒸发快,漏刻便快。
甚至壶中水质浑浊,堵塞小孔,也会让时辰错乱。
民间百姓用的“简易漏刻”,多是陶壶改制,一日下来误差能达两刻。
最后是“物计时”,多为民间应急所用。
富人家里点“更香”,以特制香的燃烧速度计时。
一炷香燃尽为“一炷香时间”,约两刻钟。
可是香的粗细、干湿、风力大小,都会改变燃烧速度。
穷人则靠“鸡鸣”“犬吠”判断时辰。
鸡叫头遍是丑时,鸡叫三遍是寅时。
可遇着鸡瘟、猫狗受惊,便连这模糊的计时都没了准头。
这种混乱,早已渗入大明的肌理。
朝堂上,钦天监每月要调整三次漏刻,仍难让各部司的时辰对齐。
为什么每天早朝之时,官员们都宁愿早到一个时辰,等在宫门外?
时辰不准,怕误了朝会时辰,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曾经兵部调兵时,还发生过“辰时集合”,有部队巳时才到的情况,严重延误军机。
即便在民间,也经常因为时辰不同、时辰模糊而出现诸多争执与闹剧。
这种时间的模糊性与不同步性,如同一条浑浊不清的河流,承载着大明的运行,效率低下,错误频发。
岳不群欲行新政,打造高效帝国,时间这把“无形之尺”,必须首先被校准、统一。
礼部一位老臣出列,他掌管礼仪祭祀,对时辰尤为看重,疑惑道:“帝君洞察入微,臣等佩服。然时辰乃天定,自古皆然。日升月落,自有其律,强行以人力细分统一,是否有违天道自然?”
岳不群淡然回应:“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日月运行,固然是道。然,人道之贵,在于认识天道,利用天道,以求存续与发展。”
“制定更精准、更统一的时间刻度,正是为了更好地顺应自然,规划生产,协调行动,此非逆天,而是顺天而用,以人为本。”
杨廷和此时问道:“时辰改革,确实迫在眉睫,不知帝君是用什么仙法,让时辰能变得更加精准的?又能精确到什么程度呢?”
岳不群道:“改革之后,时辰的精细程度,可以达到一次呼吸甚至一眨眼的程度。”
“什么?”
“一息?”
“一眨眼?”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有句话叫“人没有办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东西”。
这句话虽然不全对,但也能对个八九成。
现在这些官员,就是如此,他们完全想象不到,一息该怎么计时。
毕竟现在的时辰,最低的计时单位是“刻”。
岳不群洞察此心,微微一笑,道:“时辰说来抽象,便让诸位亲见,何谓精准计时之道!”
言毕,岳不群从七宝指环的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些材料。
有铜、有铁、有木材、有玉石等等。
此时,在岳不群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座钟的细节图形。
随后,无数法力犹如细丝一般,开始操控那些材料进行变化。
殿中百官,连同朱厚照在内,全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这神乎其神的一幕。
只见那些材料开始变成一个个精细的金属零件、齿轮、弹簧、轴芯……
然后这些零件也开始互相组合在一起。
不过十数息工夫,一座高约三尺、造型古朴而精密的座钟,就浮现在众人眼前。
钟表的表盘上清晰地镌刻着1、2、3……十二个阿拉伯数字时标,表盘中央有三根指针,以及六十个分刻度。
“此物,名曰‘钟表’。”
岳不群开始介绍:“长针为分针,短针为时针,不断跳动的长针为秒针。时辰改革后的时间单位分为三个,分别是秒钟、分钟、小时。”
“这长针跳动一下,就是一秒钟,跳动六十下就是一分钟……一小时就是现在的半个时辰……”
随后,岳不群又详细的教给了众人如何看钟表的时间,这里就无需细表了。
虽然表盘上的是阿拉伯数字,但是这些能站在帝国最高殿堂当官的人,哪有一个是愚笨之人,何况还有岳不群的法力让他们头脑清明,所以学起来并不费劲。
当众人都学会如何看时间之后,他们相互之间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撼与惊喜。
这种时间计数方式,不但精准,学起来还简单,一旦推广开来,不敢想象官场的效率会提高多少啊!
同时他们心中也无比疑惑,这些东西,帝君是如何想到的呢?
难道这是帝君从天庭看到的,然后带来了人间?
肯定不能是自己凭空想象的吧!毕竟人无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那这钟表一定是天庭的神仙们用的,帝君心善,把它带下来给老百姓用!
(注:机械钟表【自鸣钟】最早由欧洲传教士在?万历年间带入中国。1581年,意大利传教士罗明坚首次将机械钟作为礼品赠予广东官员。1601年,利玛窦向万历皇帝进献自鸣钟,成为宫廷珍玩??。现在的时间节点是1509年,官员们并没有见过钟表。)
朱厚照早已按捺不住,从御阶上跑下来,跑到钟表旁边,围着它转来转去,啧啧称奇。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这钟表比宫里的刻漏强了百倍千倍!朕再也不用担心误了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