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彪子坐在黄远宗病床旁边。
刘海青年开口说道:“我知道后来的两个蒙面人是谁了。”
“谁?”
黄远宗开口询问。
“就是刚才在门口和我起冲突的两人。”
“我知道那人,他是江林。”
彪子接茬道。
“江林?!”
黄远宗咬牙切齿。
“他敢找人弄我,马勒戈壁。”
黄远宗接着说道。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铺着厚地毯的办公室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味和真皮沙发的气息。
江林靠在宽大的沙发里,眉头微锁,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得力干将——大德和小德。
大德体格魁梧,沉默寡言,像一头蛰伏的熊;
小德则精干些,眼神里透着机敏。
“最近风头紧,上面严打,”江林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们都给我把手下的人管好了,夹起尾巴做人,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明白吗?”
两人同时重重点头。
大德瓮声瓮气地应道:“明白,林子。” 小德补充道:“放心林哥,都嘱咐过了。”
就在这时,江林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许光辉。
他朝大德小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接通电话,脸上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热情和恭敬:“喂,许叔!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许光辉标志性的、略带沙哑的笑声,听着热络,却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呵呵呵……我哪敢指示您江总啊?您现在可是咱们市里的名人,手眼通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见您都得提前预约喽。”
江林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骂道:“许叔您这可就是拿我开涮了,我再怎么样,不还是您看着起来的晚辈?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
许光辉在电话那头又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声淡了些,话题陡然一转,像是闲聊般提起:“开个玩笑,别介意。不过嘛……最近是有点风声,绕着你转啊。”
江林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扩大了,他换了个坐姿,身体微微前倾:“风声?许叔,您听到什么了?我这人老实做生意,可经不起吓唬。”
“真老实假老实,你自己清楚。”
许光辉的语气依旧带着笑,却透出点冷意,“黄远宗那边放话了,说是你找人做的陈波,现在憋着劲要弄你。啧啧,这仇可结大了。”
“什么?!”江林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猛地拔高,脸上的恭敬瞬间被惊怒取代。
“他黄远宗放他娘的狗屁!陈波死了,他自己挨了枪子儿,这特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许叔,这您可得给我做主,这纯属污蔑!”
他气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
大德和小德对视一眼,眼神都凝重起来,屏息听着。
电话那头的许光辉安静了两秒,像是在品味他的愤怒,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审视的意味追问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陈波的死,还有黄远宗挨的那一枪……真跟你没关系?”
那语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是怀疑。
江林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语气激动却又强行压抑着:“真跟我没关系!许叔,我江林对天发誓!我要是掺和了这事,让我出门就被车撞死!他黄远宗自己惹了哪路神仙,屁股没擦干净,现在想拉我垫背?没门!”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许光辉似乎在权衡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嗯”了一声,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行吧,我就随口一问,不是你就好。黄远宗现在像条疯狗,逮谁咬谁,你最近也小心点。”
“我现在就在夜总会办公室呢,哪儿敢乱跑。”
江林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弦还绷得紧紧的。
“那正好,”许光辉接话道,“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当面聊点事。”
“哎,好嘞许叔,我泡好茶等您。”江林连忙应道。
“嗯。”许光辉没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忙音传来,江林缓缓放下手机,脸上的激动和愤怒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沉沉的阴郁。
他抬手,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
“哥,真是黄远宗那条老狗乱咬?”小德忍不住低声问。
江林没睁眼,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咬是乱咬,但他是闻着味儿来的……看来是真惦记上我了。”
大德猛地站起身,肌肉绷紧,眼中凶光一闪:“林子,那现在就去弄他?!”
“胡闹!”江林睁开眼,厉声斥责,“现在是什么时候?严打!许光辉刚打完电话就要过来,你现在去动黄远宗,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大德被呵斥得低下头,但拳头还紧紧攥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江林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算计,“得等,等风头过去,等他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或者,等许叔的意思。”
他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烦躁:“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想想。”
大德和小德不敢再多言,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关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林一个人。
阳光移动了几分,将他一半身子笼罩在光里,一半隐藏在阴影中。
他拿起桌上的玉溪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嗅着,目光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森林,眼神晦暗不明。
许光辉突然要过来,真的只是为了“聊点事”?
黄远宗的指控,到底只是猜测,还是掌握了什么?
严打的风声鹤唳,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各种念头在他脑中飞速盘旋,交织成一张危险的网。
他深吸一口气,将雪茄重重扔回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