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林间的薄雾,在挂满露珠的枝叶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四人小队——如今是真正意义上的“拾骨团”了——在黄三爷的引领下,
如同融入山林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密林深处,向着南方疾行。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黄三爷正式入伙带来的振奋,很快被更现实的紧迫感所取代。
胡七爷临终的警告言犹在耳,而那支来自山谷上方的蚀魂箭,
更是如同毒蛇的信子,提醒着他们,敌人并未远去,反而可能因仪式失败和胡七爷的脱控而变得更加疯狂。
黄三爷对这片山林的熟悉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选择的路径并非直线,而是迂回曲折,充分利用地形规避可能存在的监视点和巡逻路线。
他时而俯身查看地面细微的痕迹,时而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的异响,那粗犷的外表下,是猎手般的谨慎与敏锐。
“这边,脚印很新,至少有三个人,半个时辰内经过的,不是俺们的人。”
黄三爷在一处潮湿的泥地旁蹲下,指着几个几乎被落叶覆盖的军靴印痕低声道,眼神冰冷,“是‘林海’那帮杂碎的制式装备。”
陈渡蹲在一旁,傩瞳虽然因为消耗过度无法主动开启,
但敏锐的灵觉依旧让他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混合着硝烟与某种冰冷能量的气息。
“他们在扩大搜索范围,像是在……拉网。”
“哼,丢了胡七这块到嘴的肥肉,还赔上了古井据点,‘山君’那阴货不急眼才怪。”
黄三爷冷哼一声,站起身,示意队伍转向更偏僻的兽径。
然而,越是向南,靠近长白山外围区域,气氛就越是紧张。
“嗖——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突然从左侧的密林中射出,钉在不远处一棵松树的树干上,箭尾剧烈颤抖。
这不是攻击,而是明显的警告和信号。
几乎在响箭发出的同时,右前方的树冠中传来一阵急促的、类似某种鸟类啼鸣却又带着诡异节奏的哨音,远远地传递开去。
“被发现了!”张九斤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新【百年沉香木牌】。
“不是直接发现我们,是警戒哨和通讯信号!”
黄三爷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在这一片布下了密集的暗哨和通讯网络!妈的,动作这么快!”
他话音未落,远处隐约传来了犬吠声,不是普通的猎犬,那声音更加低沉、充满戾气,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用于追踪的异种。
“还有嗅灵犬!”柳七眉头紧蹙,她的蛊虫对这类气息敏锐的生物同样忌惮。
危机感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他们仿佛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以他们为中心,迅速合拢。
“不能硬闯,也不能再按原定路线走了。”
陈渡当机立断,“三爷,有没有更险峻、常人根本无法通行的路线?哪怕绕远也行!”
黄三爷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有!走‘一线天’!那地方是两片悬崖的裂缝,下面是激流,上面只有一根腐朽的独木桥,寻常人根本不敢走,协会的人大概率不会在那里设重兵。就是……有点险。”
“再险也比被包了饺子强!”张九斤连忙道。
“走!”陈渡毫不犹豫。
在黄三爷的带领下,四人立刻转向,朝着更加崎岖难行的山林深处钻去。
他们放弃了相对好走的山路,开始在几乎没有路径的陡坡、荆棘丛和乱石堆中跋涉。
身后的犬吠声和隐约的人声似乎并没有立刻逼近,但那种被追踪、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显然,“林海”小队正在调动力量,逐步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
一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黄三爷所说的“一线天”。
眼前是两片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陡峭崖壁,高耸入云,中间仅有一道宽不足三尺的裂缝。
脚下是奔腾咆哮的暗河,水声轰鸣。
而在裂缝上方数十米处,一根看起来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雨、布满青苔、似乎随时会断裂的粗大枯木,横亘在两崖之间,成为了唯一的通道。
狂风从裂缝中灌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站立都有些困难。
“就是这儿了。”
黄三爷指着那根独木桥,“过去之后,那边是另一片原始林区,协会的搜索网应该还没覆盖到那边。”
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以及下方令人眩晕的激流,张九斤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柳七神色不变,但眼神也凝重了许多。陈渡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先过,三爷断后。”
他调整呼吸,将身体状态提升到最佳,小心翼翼踏上了那根枯木。
枯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微微晃动。
他稳住重心,一步一步,如同走在刀锋上,缓慢而坚定地向对面移动。
柳七紧随其后,她的身法轻盈,步伐稳健,显示出极佳的身体控制力。
张九斤哭丧着脸,在黄三爷的鼓励(或者说半强迫)下,也哆哆嗦嗦地爬上了独木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挪。
就在张九斤爬到独木桥中段,陈渡和柳七即将抵达对岸的时候——
“找到他们了!在一线天!”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响起!
紧接着,数道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崖壁之上!正是“林海”小队的成员!他们显然是通过其他路径包抄了过来!
“开枪!别让他们过去!”为首的小队长厉声下令。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射来,打在独木桥上,木屑纷飞。
更有子弹擦着张九斤的耳边飞过,吓得他魂飞魄散,死死抱住枯木,一动不敢动。
“九斤!快爬!”
已经抵达对岸的陈渡急声大喊,同时猛地掷出几块石头,灌注微薄灵力,砸向对面崖壁,试图干扰对方射击。
柳七也立刻回身,指尖弹出几道细小的蛊虫,不是攻击,而是射向独木桥靠近张九斤的那一端,
蛊虫分泌出粘稠的液体,暂时稳固住剧烈晃动的桥身。
黄三爷怒吼一声,站在桥头这边,猛地一脚踹在崖壁上,震落大量碎石,如同雨点般砸向对面,暂时压制了对方的火力。
张九斤趁着这宝贵的间隙,连滚带爬,终于惊险万分地爬到了对岸,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脸都吓白了。
“三爷!快过来!”陈渡喊道。
黄三爷见众人都已过去,不再犹豫,猛地踏上独木桥。
他体型魁梧,重量远超他人,枯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晃动得更加厉害。
对面的枪声再次密集起来。
就在黄三爷即将抵达对岸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根饱经风霜的独木桥,终于在子弹的摧残和黄三爷的重压下,从中断裂!
黄三爷庞大的身躯,随着断裂的枯木,向着下方奔腾的激流直坠而下!
“三爷!!”对岸三人同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