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咬牙想了想,还是打算抱团。
她们都是江南城附近村子里的,里头甚至有同村沾亲带故,本身就认识,眼下又多亏了吕兰溪她汉子何湖带头,把大家给带了出来,哪怕明日走动都得还还人情呢。
吕兰溪笑了笑,看着大多数都打算加入互助队,心里也是欣慰。
她人心善,之所以提出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就是担心这些女人回家去以后,会被家里人埋怨苛待,毕竟光她们自己回去像什么话?
若是这事儿是好的也就罢了,顶多埋怨两句,若是那地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这些回来的女人就遭殃了。
光是婆家就得吃了她们。
成立这互助队,也算是帮她们保一命,一些明白其中利害的,都忙不迭的赶紧应和。
“俺加入!吕妹子,你这心善,想得周到,俺们信你!”
“对,一起搭伙,以后有个照应,总比单打独斗强。”
有了这么一茬,车厢里的氛围缓和了不少,女人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不时焦急的看看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湖也醒了过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身上也是酸疼不已。
在马车上睡觉就是这点不好,人又多,这路也不平,马车更是没有减震,跑起来能把骨头颠碎。
何湖探出头,看向外面的景色,努力辨认着到哪了。
他在来的时候就很少睡觉,盯着车厢外头,专门记了一些好记的地标,以防万一,倒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
“斯……离着镇上不远了。”何湖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自语道。
记忆中,不远处应该就是那个名叫云枫的小镇,从这过去,半天脚程便能到。
何湖寻思着,到了云枫镇,得把马车拆分卖了,这马车目标太大,带着它,总觉得像背了个显眼的靶子,而且车厢指不定有什么印记,最好是直接烧了。
而且这一路逃亡,人困马乏,大伙都急需休息,把车烧了,把马卖了,还能换点盘缠,添置些路上必备的东西。
何湖对着驾车的汉子说了几句,又冲着后头喊了声,让他们等快到云峰镇之前,先找个山坳坳停下。
众人听闻何湖的话,纷纷应和。
驾车的汉子啐了口吐沫,哎哟喂的叫了一声,说:“奶奶的,可算能歇会儿了,这一路颠得老子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罢,汉子特意扭了扭腚,只觉得这腚都要被颠成肉丸子。
车厢里传来几声憋笑声,一个汉子坐到车轼上,拍了拍刚刚抱怨的那汉子肩膀:“行了,你进去歇会,剩下的俺来,哈哈哈,别给你把腚坐烂了,不然俺怕你媳妇饶不了俺们!”
那抱怨的汉子白了拍他肩膀的人一眼,骂道:“放你娘的屁,俺媳妇心疼俺还来不及,哪会怪你们!”
说着便钻进车厢里。
拍肩膀的汉子坐到驾车位置,扬起马鞭,吆喝一声,马车继续朝着山坳坳驶去。
一路上,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众人虽疲惫,但想到即将能稍作休整,都强打起精神。
没过多久,马车缓缓驶入山坳坳,周边偏僻,跟官路偏离不少。
何湖率先跳下车,大声喊道:“都下车,赶紧的!”
汉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车上下来,女人们也扶着车厢边缘,小心翼翼的落地。
有汉子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的问何湖:“湖哥,这是啥事儿啊?咋突然在这停下?”
吕兰溪最后一个从车厢里下来,走到何湖身边拉住他手,疑声问道:“当家的,这是要干啥?”
“拆车烧火!”
何湖踹了脚车轮,震得铁箍哗啦响,脸上却是扬着丝狠意。
“啥子?这马车好好的,木头一看就是金贵货,饶是当柴火都能卖不少钱哩。”
一个汉子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说:“湖哥,你这也太败家了吧!”
“就是啊,湖哥,咱一路逃得紧巴巴的,这马车卖了能换不少钱,烧了多可惜!”又有汉子跟着嚷嚷。
女人们也在一旁交头接耳,满脸困惑。
吕兰溪秀眉微蹙,拉着何湖的手紧了紧,说道:“当家的,这到底咋想的,给我们说清楚呗,烧了车咱们还怎么回家。”
何湖额角青筋直跳,猛的上前两步,拍了拍车厢上头一处隐蔽的痕迹:“你们懂个屁!车厢上烙着那群人的记号,留着等追兵顺着味儿摸过来?要是咱们回了村,这能不引起人家注意?”
众人凑上前去一看,也是满脸后怕,这上面竟然有个不太显眼的青头狼痕!
亏他们还想着回了村还能卖一笔钱,那光头佬的手下现在还在江南城呢,要是回去一卖,那他们可就完了!
女人们也是倒吸凉气,吕兰溪连忙喊道:“听当家的,这车留不得,大家手脚快些!把车篷布也扯下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行李搬下车,放做一堆。
这时,一个汉子看着几匹马,问道:“何哥,这马咋整啊?也得宰了?”
何湖啐了一口,说道:“这马鞍一卸,谁知道谁的,咱们把这马卖了换钱,要不然回去路上就得饿死咯。”
另一个汉子却有些不舍,摸着马鬃道:“这马跟着咱们一路,还真有点舍不得。”
何湖瞪了他一眼,骂道:“舍不得个屁!咱命都还悬着呢,留着马能当饭吃啊?赶紧的,别磨叽!”
汉子们和女人们一拥而上,扯篷布的扯篷布,拿着石头砸车厢的砸车厢,阿顺怕把马惊着,已经将其扯到了一边。
汉子们哐哐的砸在车厢上,看着好好的木头被砸烂,心里也有些可惜,可现在这情况,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不言而喻,这么一想,就连砸车都更起劲儿了。
何湖拿着木头疯狂搓动,打算搓出火星子来,一把火将车厢给烧掉。
那边吕兰溪正领着女人们扒车篷,这些粗麻布浸了雨水霉味冲天,宝儿被呛得直咳嗽,动作却是不停,疯狂往下扯着篷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