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骂骂咧咧套上草鞋就往窝棚外冲，正撞见魏大栓提着柴刀往山路上跑，晨雾里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山道上影影绰绰晃着十几个人头。
魏小娥也丝毫不慢，把曹小东往公婆怀里一塞，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两个老夫妻赶紧拾掇拾掇，也扯着孙子走了过去，不过没敢上跟前儿，两人带着曹小东离着至少百十米远。
“操他祖宗！”魏大栓朝地上啐了口浓痰，举着柴刀一挥手，大声吼道：“田林村的爷们都抄家伙，有孙子跑爷爷们地盘来抢银子了！”
这嗓子一吼，像炸了马蜂窝，山脚数十个窝棚里呼啦啦钻出来近百条人影，男人们抄着镰刀锄头，婆娘们攥着烧火棍，连半大小子都捡了石头攥在手心里，齐齐冲了过来。
山雾里钻出个穿蓝布褂的瘦高个，后头跟着十来个汉子。
瘦高个三角眼往人群一扫，咧嘴露出黄牙，嘴角扯了扯：“这……各位乡亲们起得真早啊，俺们就采点野菌子……”
“呸，我采你娘个腿！”曹云指着那瘦高个的鼻子，开口就骂。
“哪里来的癞皮狗，只会睁眼说瞎话，这漫山菌子都盖着我们田林村的戳儿，外来的狗东西想进来抢你爷爷们的银子？门儿都没有！”
正说着，人群后头忽然炸开了一声嚎叫，原来是村里刘二麻子揪住个偷摸往林子里钻的外村人，那小子怀里还揣着刚刨的菌子。
外村人见状急了眼，立刻就想冲过去，但是田林村的可不乐意了，两拨人顿时闹作一团。
魏小娥抄起地上一把土灰，呼哧一下就往外村人那撒了出去，边撒边骂：“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王八羔子，当咱们田林村好欺负！”
这土灰被风一吹，呛得外村人直咳嗽，瘦高个急了眼，抡起麻袋就想往魏小娥头上罩。
曹云眼珠子霎时通红，斧头抡圆了劈过去，斧刃擦着瘦高个耳朵钉进松树干，震得树叶子都哗啦啦落了几片。
瘦高个被曹云这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裤裆眼见着洇湿一片，只得连忙求饶：“好，好汉，饶，饶命啊！”
曹云呸了一声，朝瘦高个脚边吐了口浓痰，骂道：“孬种！再敢来偷老子们的菌子，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直接剁了你爪子！”
说罢，一脚踢在瘦高个屁股上，瘦高个像条丧家犬般连滚带爬的跑回外村人群里。
这时，田林村村长费力的挤到两拨人中间，用拐杖狠狠杵了杵地，大声喊道：“都别闹了！”两边人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村长喘了口气，看向外村人说：“你们这些后生，蛤蟆山这地儿从以前就是咱田林村的，你们要采，爱去哪去哪，可要是来这蛤蟆山蛤蟆沟，咱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说罢，村长拐杖一指，村里带来的几十条狗汪汪汪的盯着外村人狂吠了起来，牙齿间涎水四溅。
外村人群里有人嘀咕：“凭啥让我们去别的地方，这山又不是你们家的。”
范老婆子一听，火冒三丈，尖着嗓子骂道：“放你娘的屁！从俺们祖上起，这蛤蟆山蛤蟆沟就归田林村，你们这群不要面皮儿的东西，想来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上百人拿起叉子斧头，死死盯着那群外村人，外村人瞧着那几十条龇牙咧嘴，而且涎水乱溅的恶狗，又瞅见田林村这上百号人举着叉子斧头，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心里头不禁发怵。
这田林村是江南城附近出了名的穷村，里头基本都是些穷人家，也没点子能赚钱的路子。
以前菌子卖去城里，大多酒楼压价也压的很，平日里又多靠种地，是以一直富不起来。
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田林村的风评就一向以彪悍凶恶为主，里头出来的各个都是混不吝的。
像是曹云魏小娥这种能在江南城里扎下根的，已经算是田林村最有出息的了，现在碰到张家收价这么高的收菌子，可不得跟疯了一样？
可还是有愣头青不服气，梗着脖子喊道：“你们别欺人太甚！就凭这些破狗和你们几个，还能拦住我们？”
曹云冷笑一声，把斧头在手里颠了颠，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杂种，有种你再往前迈一步试试！老子今儿个就把你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范老婆子也不依不饶，跳着脚指着那人骂：“你们这群没家教的玩意儿，也不打听打听，田林村的地界容不得你们撒野！再不滚，等会儿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田林村其他婆娘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一个两个的满口喷着唾沫，骂了那群汉子满脸。
外村人的队伍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眼神里露出了怯意。
瘦高个腿还在打哆嗦，看着势头不妙，赶紧拉了拉那愣头青，低声说：“别，别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可那愣头青还是不甘心，使劲儿挣脱瘦高个的手，还想往前冲。
就在这时，曹云大喝一声，把斧头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吓得那愣头青一个激灵，田林村的众人见状，齐声大骂起来，声音震得山林都嗡嗡作响，那些狗更是叫得越发凶狠。
一时之间，这气势竟然直上云霄！
外村人终究是扛不住这架势，气势一下子就泄了。
瘦高个只觉得凉风吹过裤裆，凉嗖嗖的，吓得他喊了句：“撤，咱们撤！”
有一个打退堂鼓的，其他人也很快败下阵来，外村人像是一群受惊的兔子，屁滚尿流的往山下逃窜而去。
曹云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再敢来，叫你们有来无回！”
见那群外来的灰溜溜离开，田林村里众人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曹家二婶看那范老婆子都稍微顺眼了些。
别的不说，她刚刚跟她那俩儿媳妇，骂村外人骂的可真够让人解气的。
曹二婶看那婆媳三个得意洋洋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