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私立医院的顶层VIp病房,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的簌簌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星澜靠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那场绑架留下的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医生建议再观察一天。陆砚深动用了关系,将整层楼都清空戒严,安保严密得连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病房门被轻声推开,陆砚深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那身沾染了尘污与血迹的衣服,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清隽,只是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冷肃,依旧彰显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盒,走到床边,自然地放在床头柜上。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声音比平时缓和些许,但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低沉。
“好多了。”沈星澜微微颔首,“其实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再观察一天。”陆砚深语气不容置疑,他打开食盒,里面是清淡却营养搭配均衡的粤式粥点和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吃点东西。”
他将病床上的小桌板升起,把食盒一样样摆好,甚至细心地帮她将勺子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与他平日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模样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沈星澜看着他这番举动,心底某处微微一动。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不同于管家或佣人的服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她默默拿起勺子,小口地吃着。粥熬得软糯香甜,温度也恰到好处。
“警方和那边……有新的消息吗?”她一边吃,一边问起正事。白色面具人的逃脱,始终是悬在心头的一根刺。
陆砚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目光落在她安静的侧脸上。“白色面具人跳海后失去了踪迹,搜索还在继续,但希望不大。对方很狡猾,抹掉了大部分线索。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阿伦回忆起一个细节,那个白色面具人左手小指有一道非常陈旧的、扭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碾轧过。这是个特征。”
沈星澜默默记下这个信息。一道陈旧的疤痕,这或许是找到那人的关键。
“至于‘北极星基金’和拉斐尔家族徽记,”陆砚深继续道,“我的人正在顺着那条线深挖,需要时间。对方隐藏得很深,而且似乎在国际上也有不小的能量。”
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敌人,比预想的更加强大和隐蔽。
沈星澜放下勺子,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等出院后,我想正式接手星辉博物馆的管理。也许从内部,能更快找到外祖父留下的、关于那些往事的线索。”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被动等待和防御不是她的风格,主动出击,深入核心,才能掌握主动权。
陆砚深凝视着她,没有立刻反对。他知道她不是需要被圈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有她的锋芒和力量。经历了绑架之后,她眼神里的坚定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清晰。
“可以。”他最终点头,“我会安排人协助你,确保博物馆内外安全。但有任何异常,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是他妥协的方式,在支持她事业的同时,牢牢守住安全的底线。
“好。”沈星澜应下。
吃完东西,陆砚深按铃让护士收走了餐盒。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照在沈星澜身上。她靠在床头,微微眯起眼,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和药物作用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陆砚深没有离开,也没有处理公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阳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跳跃,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睡着的时候,收起了平日里的清冷与锐利,显得格外安静脆弱。
他的目光掠过她纤细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他起身,动作极轻地帮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触感柔软冰凉。
沈星澜并没有完全睡着,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和轻柔的动作。她没有睁眼,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包裹着她,让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被人珍视的感觉里。
这种微妙的照顾,无声的守护,比任何热烈的言语都更能渗透人心。
在她似睡非睡之际,仿佛听到他极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承诺:
“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那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心上。
出院后的日子,仿佛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回到云顶府,陆砚深将她的生活区域和安全级别重新做了规划和提升。他依旧很忙,但会在她去医院复查时推掉不必要的应酬亲自陪同;会在她熬夜看博物馆资料时,提醒管家送上一份宵夜;会在她不经意提起某个工作需要特定渠道时,不动声色地帮她打通关系。
他从不言说,却处处细致。
沈星澜也悄然改变。她会在他深夜归来时,习惯性地留一盏客厅的灯;会在他胃不舒服时,默不作声地让厨房准备养胃的汤水;会在他蹙眉盯着平板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
他们没有再提起那个“以余生为期”的契约续约,但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东西,在生死考验之后,在日复一日的微妙照顾与默契中,早已悄然生根,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