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博物馆展厅内的掌声与祝福声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鲜花清雅的香气与一种庄重而幸福的余韵。婚礼仪式圆满礼成,但属于这个特殊日子的仪式感,并未就此结束。按照简化后的流程,接下来是一个小型的、仅限至亲好友参加的庆祝晚宴,地点就设在博物馆附属的、一个同样充满艺术气息的宴会厅。
陆砚深身体状况尚在恢复期,长时间的站立和精力消耗对他仍是负担。仪式一结束,沈星澜便不着痕迹地靠近他,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侧,为他分担部分重量,低声询问:“还好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她的动作自然,带着新婚妻子特有的关切与体贴。陆砚深侧头看她,因刚才仪式上的激动和强撑的精神,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底的光芒却亮得惊人。他摇摇头,反手握住她环在自己腰侧的手,声音虽低却坚定:“不用,我可以。” 这是他们的婚礼,他不想因为自己而留下任何遗憾。
晚宴的布置延续了婚礼的低调温馨风格。长条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精致的银质餐具与水晶杯盏在柔和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中央摆放着由白色郁金香、百合和绿植组成的桌花,清新雅致。没有冗长的致辞环节,没有喧闹的敬酒游戏,氛围轻松而愉悦。
陆家祖母作为在场最年长的长辈,被安排在主位。她看着并肩而坐的陆砚深和沈星澜,苍老的眼眸中满是欣慰。她举起面前装着温水的杯子,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与郑重:“砚深,星澜,奶奶今天很高兴。”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陆砚深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和沈星澜沉静温柔的侧脸,“你们两个孩子,不容易。经历了这么多,还能这样坚定地站在一起,是缘分,更是你们自己的福气。往后日子还长,要互相体谅,互相扶持。奶奶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简单朴素的祝福,却蕴含着最真挚的祈愿。沈星澜和陆砚深同时举杯,沈星澜轻声回应:“谢谢奶奶,我们记住了。”陆砚深也颔首,眼神温和:“您放心。”
秦屿作为伴郎兼好友,也笑着举杯,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几分不羁,却难掩真诚:“别的虚的就不说了,就一句,恭喜!祝二位往后日子,天天都像今天这么……嗯,甜得齁人!”他的话引来一阵善意的低笑。他看向陆砚深,眼神里多了几分只有兄弟才懂的深意,“早点彻底康复,公司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你呢。”
林薇和苏晓也纷纷送上祝福,话语间充满了为好友终得幸福的激动与开心。
晚宴的食物精致而清淡,充分考虑到了陆砚深目前的饮食限制。沈星澜细心地将一些需要切割的食物提前为他处理好,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刻意。陆砚深看着她专注的侧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一次次触动。他偶尔会与她低声交谈几句,内容无关紧要,只是享受着这种身处人群之中,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的亲密无间。
他放在桌下的手,始终轻轻握着她的。她的手指纤细,带着微凉的温度,被他包裹在掌心,一点点焐热。这简单的触碰,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传递彼此的心意。
晚宴在温馨的氛围中接近尾声。侍者推来了婚礼蛋糕,并非传统意义上多层堆叠的巨型蛋糕,而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单层蛋糕,洁白的奶油糖霜上,用可食用的银色色素勾勒出简约的星轨图案,与沈星澜的婚纱、戒指形成了巧妙的呼应。
在众人的注视和祝福下,陆砚深与沈星澜一起握住了蛋糕刀。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起切下了象征甜蜜开端的第一刀。没有互相涂抹奶油的嬉闹环节,只是相视一笑,共同分享了那一小块蕴含着美好寓意的蛋糕。
仪式性的环节全部结束,宾客们开始自由交谈。陆砚深的精力也几乎消耗到了极限,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靠坐在椅背上的姿势也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沈星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跟奶奶和秦屿他们打声招呼,先回休息室吧?你需要休息。”
这一次,陆砚深没有坚持。他点了点头,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向主位的祖母和旁边的秦屿等人示意。
回到博物馆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新婚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休息室布置得典雅舒适,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羊绒盖毯,空气中飘散着助眠的淡淡香薰气息。
沈星澜扶着陆砚深在沙发上坐下,为他脱掉皮鞋,将他的双腿轻轻抬到沙发上,又拿过靠枕垫在他身后,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些。她则蹲在沙发前,仰头看着他疲惫却满足的眉眼,轻声问:“伤口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或者再用一次镇痛泵?”
陆砚深摇摇头,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怜惜的温度。“不用了,只是有点累。”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从光洁的额头,到清亮的眼眸,再到微微泛着自然红晕的脸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今天,很美。”他低声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欣赏。
沈星澜握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将脸颊轻轻贴在他温热的掌心,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触感。“你也是。”她微笑着回应。
窗外,城市的夜色已然浓重,繁星点点,与博物馆内柔和的灯光交织在一起。
陆砚深靠在沙发里,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妻子,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的平静与幸福所笼罩。他想起婚礼上彼此许下的誓言,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星澜,”他轻声唤她,目光深邃如夜海,“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无论健康疾病,贫穷富贵,顺境逆境,永不分离’。”
沈星澜点头,眼神坚定:“记得。每一个字,都记得。”
陆砚深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慨,和一种尘埃落定的深沉爱恋。“以前说这句话,或许还带着几分对未来的承诺和期许。但现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贴着自己掌心的脸颊上,声音低沉而清晰,“经历了这一场,我才真正明白这几个字的分量。”
他微微收紧手掌,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温度。“健康疾病……这一次,我们算是真切地体会过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醒来看见你守在床边的时候,每一次忍着疼做康复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想着不能丢下你,想着要快点好起来,回到你身边。”
他的话语平淡,却像最沉重的石子投入沈星澜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的眼眶微微发热,用力回握着他的手。
“所以,‘永不分离’,”陆砚深继续道,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对我而言,不再是一句美丽的誓言。它是我用命换来的认知,是我往后余生,必须做到,也一定会做到的底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如同誓言本身般的力量,重重地敲在沈星澜的心上。
沈星澜仰头看着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不是悲伤,而是被这种深入骨髓的认定所震撼和感动。她站起身,坐到沙发边沿,俯身轻轻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我也是,砚深。无论未来还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永不分离。”
陆砚深伸出双臂,将她轻轻环住,避开自己胸前的伤处,用一个尽可能完整的拥抱回应着她。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雅的香气,闭上了眼睛。
窗外星光静谧,室内爱意缱绻。
“无论健康疾病,永不分离”——这不再只是婚礼上的一句誓词,而是被生死考验淬炼过的、镌刻在彼此灵魂深处的烙印,是他们共同面对未来一切风雨的、最坚实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