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风与梦君肩并肩走着,走向室外停车场,却没有过多的交流。似是感受到梦君的沉思,槿风问道:“在想什么?”
梦君低垂着眼眸,轻声回应:“我在想,是不是自由总是伴随着孤独。”
槿风想起梦君如今一人居住的房子,一人经营的店铺,以及那些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书籍,他不由沉默不语。
梦君似是也没有希望槿风多说什么,接着自言自语道:“我记得电影里有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或许说是这次看完之后,才让我有印象。他说‘我永远无法走下这艘船,但最好的结局是,我可以步下人生的舞台’……”
“你知道吗槿风,其实我现在还挺开心的。每天都有大把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开花店也好,看关于艺术的书也好,还是说闲暇时候看看电影、听听音乐……”
“我觉得我挺自由的,但是小画那天问我一个人孤不孤独,我就觉得挺奇怪的。这不是我想要的自由吗?怎么会孤独呢?”
梦君说着,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从小到大,他们工作都很忙。相比父母,梦君觉得他或许自己和养大自己的保姆更亲近。但是,他的父母总是给予他很多期望。明明不管他,却非常在意他的成绩,就好像一个成绩差的人不配成为他们的儿子。
不过,当时的梦君并没有这样的意识。他只知道,当自己拿着将近满分的试卷走到父母面前,他们会兴奋快乐地称赞自己,会在朋友面前反复提起他的存在,就好像他是他们的骄傲。
往后,梦君就陷入了一个“良性发展”的怪圈。只要他的成绩有所下降,父母就会用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然而只要他的成绩有所进步,或是在学校中名列前茅,父母就会表扬他。即使这样的表扬在被一次次淡化,从开始的欣喜若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但梦君仍甘之如饴。
从小,梦君就被教导要成为一名医生,他们一家的医学血脉不能在他这儿断绝。没有多想,也不能多想,梦君在父母的期望下,成为了一名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
那时的梦君或许会坚信,他的一生可能就会这样一尘不变的结束,直到他遇见了槿风。
槿风的出现就像滴入一杯水中的水彩,悄无声息却潜移默化。当梦君反应过来之前,槿风便用他的热情拥暖了梦君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时,槿风也为梦君带来了改变的勇气。当梦君认识到并承认了自己对槿风的情感后,他做了那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梦君如此想着,便感到自己的手被牵起。槿风的声音覆盖了人群与车喇叭的嘈杂之声。梦君听到槿风说:“我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
车上,晚风穿过车窗打开的缝隙钻进车内,吹乱了梦君略长的头发。电台里放着悦耳的歌曲,音符伴随着车辆的运动,消散在温柔的晚风中。
梦君闭着眼睛,听着那舒缓又略显沙哑的女声唱着一首歌。
“加勒比海听海岛的传闻,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痕。
塞纳河畔看漫步的行人,我在咖啡馆里听着风声。
巴塞罗那有古老的灵魂,威尼斯在水中画一座城。
我会打开爱情海的门,期待我最想要看见的人。
……”
梦君闭着眼,嘴角扬起一丝轻柔的微笑。
他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想某人》。
……
往后的几个星期,槿风仍时常来找梦君亲近感情,而梦君也再次慢慢习惯了槿风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但是,这些天,槿风突然忙了起来。照槿风所言,梦君得知,Gabriel家族的公司是法国着名的服装企业,而Gabriel和槿风一起回国是为了开拓国内市场。
而这些天,Gabriel家里传来消息,说让他不要总是在家族群中分享在华国游山玩水的快乐生活照,去干点正事。因此,槿风作为东道主兼Gabriel的好友,有义务帮助他加深对当地服装行业的了解。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内,紫色风铃花在光线的照耀下舒展自己的身姿,但相比几周前,她亦变得些许暗淡。薰衣草香薰蜡烛被小心的放在床头柜上,它的周边摆着一个玫红色的草莓熊石膏娃娃和一些蝴蝶形状的立体摆件装饰。这些理应不该存在在梦君卧室的小物件,在槿风的撒娇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床上,薰衣草图案的被子像一朵泛着花香的彩云,将梦君拢在怀里。这是槿风亲手给梦君换上的床单被套,理由是认为原本的蓝色让整个屋子显得过于单调。
阳光一寸一寸地爬上梦君的睫毛,令他不由得皱皱眉,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后脑勺,把刺眼的光亮隔绝在脑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意识渐渐回笼,屋外并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
“槿风?”梦君嘟囔着,像是期望有人会听到呼唤来到他的身边。但等了许久,梦君也没有等到那个人。
梦君揉着眼睛从被窝中坐起来,他的头发被压的乱糟糟的,在光线的勾勒下倒是显现出与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桀骜不驯。梦君用手挠了挠头,迷迷糊糊地坐着,缓解初醒带来的不适。而后,他才意识到,槿风今天仍然在和Gabriel讨论事业上的问题。
梦君心中略微升起一丝委屈,毕竟前段时间,槿风总是能在他醒来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他也因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情绪而感到自责,因为他知道槿风所做的一切关乎到他的事业、友谊和未来。
梦君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唯一一条微信,来自于一个小时前的槿风。消息只有一个简单的表情符号,一只可爱的小熊比心的“早安”。
愤愤地将手机摔在被子上,巨大的委屈与不满从心脏的某个角落漫溢而出。梦君盯着暗着的手机屏幕,前倾身子将它拿起来,给槿风发了一个“打你”的表情后,便表情严肃地起身换衣服,开始了一天的花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