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漆黑魔掌，裹挟着倾覆大陆的恐怖威势，轰然拍落！
掌未至，那凝实到极致的毁灭魔压，已将祭坛中央区域的空间彻底凝固、封死。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缝在掌缘蔓延。这一掌，凝聚了墨渊此刻法相巅峰境界的全力，意图将祭坛上那点渺小的“变数”连同其引发的所有异常，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魔掌之下，刘烨残破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渺小得近乎可笑。
他全身崩裂，鲜血与混沌光屑混合流淌，气息微弱混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他的意识，绝大部分都已沉入体内那惨烈的能量熔炉与脚下阵纹的引导之中，对外界这毁灭一击，似乎仅存一丝模糊的感应。
然而，就在这必杀一掌即将落实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源自刘烨，也非源自那微弱复苏的祭坛阵纹。
而是源自……墨渊自身，以及他头顶那已扩张至近二十丈、正在疯狂汲取融合四象本源与魔渊暗面力量的黑暗漩涡！
当刘烨不顾一切“以身化阵”，将自身混沌统合之力作为驱动源注入祭坛，强行点亮部分古老封印阵纹时，产生的效果远不止于肉眼可见的阵纹微光。
那微弱的、却带着正统封印规则与四象法则结构的“新力量”，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墨渊对这片祭坛区域、乃至对整个魔渊核心封印地“势”的绝对掌控！
这种打破，极其细微，对于寻常修士甚至法相初期而言，都可能忽略不计。
但对墨渊正在进行的“深渊魔主”晋升仪式而言，却是致命的干扰！
他的仪式，核心在于以自身魔渊暗面本源为基，以“源血魔晶”为媒介，强行炼化、融合四象圣器的“清正”本源，达成阴阳互济、清浊交融，从而突破法相桎梏，成就前所未有的“魔主”之身。整个过程，需要他对力量有着绝对精妙的掌控，对仪式环境有着完全的主宰，不容丝毫外力干扰，尤其是……与封印、四象相关的“秩序”力量！
刘烨“以身化阵”引动的，恰恰是祭坛残留的封印秩序与四象法则共鸣！
这一点点秩序之力的复苏，如同在墨渊完美掌控的黑暗领域内，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性质对立的“裂口”。
裂口本身，伤害不大。
但它引发的连锁反应，却恐怖至极！
首先受到影响的，是墨渊对四象圣器本源抽取的控制。那四股正被他强行炼化、已融入黑暗漩涡近半的清正本源，因祭坛四象阵纹的微弱共鸣，骤然变得“活泼”且“抗拒”起来！虽然无法挣脱，但其炼化融合的进程，瞬间出现了不应有的滞涩与紊乱。
紧接着，也是更致命的——魔渊本体的反噬！
魔渊，乃是上古魔神被肢解封印之地，其内部充斥着无尽岁月积累的狂暴、混乱、邪恶的暗面本源力量。墨渊以秘法引动这部分力量为己用，实则是行走在万丈深渊的边缘，凭借自身强大的修为与精密的仪式阵法，小心翼翼地“窃取”和“引导”。
当祭坛封印阵纹被微弱唤醒，产生一丝秩序波动时，整个魔渊的暗面本源，仿佛被惊动的沉睡凶兽！
那原本被墨渊仪式阵法有序引导、正融入黑暗漩涡的魔渊暗力，骤然失去了部分“秩序”的约束，变得无比狂暴、混乱，并且……对墨渊这个“窃取者”与“干扰者”，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反噬！
“轰隆隆——！”
整个祭坛空间，不，是整个魔渊核心区域，都猛烈震动起来！
并非地震，而是空间本身在颤抖！无数道粗大或细小的纯黑色、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如同挣脱枷锁的孽龙，从祭坛下方的无尽黑暗深渊中，从四周扭曲的虚空裂缝里，疯狂地喷涌而出！
它们不再受墨渊控制，反而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恶意，一部分冲向那复苏的祭坛阵纹（秩序之敌），但更多的，则是直扑向墨渊本人，以及他头顶那个正在强行融合清浊本源的黑暗漩涡！
因为此刻，在魔渊本能的“感知”中，墨渊和他的仪式，才是最大的“异物”和“不稳定源”！
“什么？！”
墨渊那猩红的瞳孔，第一次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脸上那万年冰封般的冷漠与掌控一切的神情，被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惊怒交加、甚至是一丝……骇然的情绪所取代！
他千算万算，算尽人心，算尽正道士卒，算尽四象圣器的威能与破绽，却唯独没有算到——眼前这个蝼蚁，会用如此决绝、如此疯狂、如此不合常理的方式，不去直接攻击他，反而去“修复”祭坛，去引动那早已沉寂的封印秩序！
更没算到，这一点点秩序之光的复苏，竟会如同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魔渊本源如此剧烈、如此不受控制的反噬！
这简直荒谬！不可思议！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噗——！”
最先遭受冲击的，是墨渊自身。数道水桶粗细、纯粹由狂暴魔渊暗力构成的黑色洪流，狠狠撞在了他体外的护身魔元上！这力量本就与他同源，此刻却带着毁灭一切的混乱意志，瞬间击穿了他因全力催动魔掌而稍显疏漏的防御，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躯体之上！
墨渊身躯剧震，脸色一白，一口蕴含着漆黑魔晶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他周身那凝实如魔神铠甲般的魔元，顿时剧烈波动、黯淡了数分。体内正在精密运转、转化本源的功法，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源反噬之力强行打断，气血逆冲，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还不算完。
头顶，那黑暗漩涡的处境更加糟糕。它本就是清（四象）浊（魔渊）两股力量强行融合的产物，结构极不稳定，全靠墨渊的绝对掌控与仪式阵法维系。此刻，不仅四象本源因阵纹共鸣而炼化滞涩，更有海量狂暴的魔渊暗力乱流，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冲击、撕咬着漩涡的结构！
“咔嚓！咔嚓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从黑暗漩涡内部密集响起。漩涡边缘开始扭曲、崩解，大片大片的黑暗能量失去控制，化作更猛烈的乱流四散冲击。漩涡中心那正在孕育的、象征着“魔主”位格的一点深邃黑暗核心，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溃散！
“不——！！！”
墨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不甘与暴怒的咆哮！
他再也顾不得拍死刘烨，那遮天魔掌在半空中骤然消散大半威力，转而回缩，与另一只手掌合力，疯狂掐诀，试图稳住头顶濒临崩溃的黑暗漩涡，平复体内暴走的魔元，抵御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魔渊反噬乱流！
然而，反噬一旦开始，就如堤坝崩溃，洪水滔天，再想压制，谈何容易？
尤其是他此刻功法运行被打断，自身受创，心神激荡，对力量的控制力已然大降。
“轰！”
又是一道更粗壮的魔渊暗力乱流，如同黑色巨蟒，狠狠撞在黑暗漩涡侧面。漩涡猛地一歪，旋转速度骤减，中心那点黑暗核心的光芒又黯淡了一大截！
墨渊再次喷血，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他那原本深不可测、令人窒息的“法相巅峰”威压，开始剧烈波动，然后……出现了清晰的跌落迹象！
法相巅峰……法相后期……还在不稳地向下滑落！
修为跌落！而且是本源受创、境界动摇的严重跌落！
他耗费无数心血，谋划千年，牺牲了天魔殿大量精锐牵制正道，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距离那至高无上的“深渊魔主”之境只差临门一脚……竟然，竟然因为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蝼蚁，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功败垂成！甚至遭到严重反噬，修为受损！
“呃啊啊啊——！蝼蚁！本座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极致的愤怒与恨意，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墨渊的神魂。他猛地转头，猩红欲滴的双目死死锁定祭坛中央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血影，那目光中的怨毒与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但此刻，他首先要应对的，是自身力量的崩溃与魔渊无穷无尽的反噬乱流。他不得不将绝大部分心神和力量收归己用，全力稳固境界，抵御反噬，那毁灭刘烨的一击，竟暂时无法发出。
而此刻的祭坛中央。
墨渊全力一击的魔掌因回援而威力大减，拍落时又被四周狂暴的魔渊乱流抵消大半，最终落在刘烨身上时，虽仍将他本就残破的身躯再次震飞，骨骼不知又碎了多少，却未能将其当场碾碎成灰。
刘烨如同破麻袋般摔在远处，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已然死去。
但他脚下，那些被他以生命为代价点亮的祭坛阵纹，却并未立刻熄灭。虽然失去了他这个“活性阵眼”的持续驱动，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但在彻底熄灭前，那微弱的秩序之光，仍像一根刺，顽固地存在于这片混乱的黑暗领域，持续引发着魔渊本源的排斥与躁动。
混乱，成了此刻祭坛的主旋律。
墨渊在惊怒咆哮中苦苦支撑，抵御反噬，修为不稳。
魔渊暗力乱流四处肆虐，冲击一切。
祭坛阵纹明灭不定。
四象圣器残骸彻底沉寂。
柳清歌依旧昏迷，被乱流卷动，生死不知。
而刘烨，倒在血泊中，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谁胜？谁负？
似乎没有胜利者。
只有两败俱伤，与一片更加混乱、更加绝望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