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港的硝烟尚未散尽,带来的余波已开始冲击京都看似平静的水面。
“深蓝”小组带着俘虏和数据碎片,在严密护卫下,于次日凌晨抵达京郊一处绝密安全屋。祁同伟没有亲自前往,他坐镇总部指挥中心,通过多重加密线路远程掌控。那个腿部中枪的“维修工”被迅速移交给了最高级别的审讯专家,而数据碎片则由徐斌带领的技术团队连夜进行破解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授权失效只剩下不到三十小时。指挥中心里气氛凝重,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敲击键盘的声音。祁同伟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上面分割着审讯室的实时监控画面和数据破解的进度条。
审讯室里,那个男人出乎意料的顽固。他自称叫“张海”,是受雇于一个海外匿名基金会,负责定期维护这套“数据备份系统”,对其他情况一概不知,咬定只是拿钱办事。审讯专家用尽了各种心理攻势,他却像一块滚刀肉,难以撬开。
另一边,数据破解工作也遇到了巨大困难。碎片经过了多次加密和物理损坏,恢复工作进展缓慢。徐斌报告,已恢复的部分大多是无意义的代码和日志碎片,暂时无法直接指向任何明确的目标或核心机密。
“他在拖延时间。”祁同伟盯着审讯画面里“张海”那双看似浑浊、深处却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睛,冷冷地说。“他在等授权失效,或者……等外面的人救他,或者让他闭嘴。”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审讯室:“给他看c组证据。”
命令下达不久,审讯专家将一台平板电脑推到“张海”面前。上面显示的是从陈瑾那条线追查到的、与“张海”进行过加密通讯的几个海外匿名账户的部分信息,以及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他某个直系亲属在海外受到“基金会”隐性监控和“照顾”的证据。
“张海”的脸色第一次变了,那是一种精心构筑的防御被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击中的慌乱。他可以不惧自身的安危,但亲属被监控的事实,意味着对方早已掌握了他的软肋,所谓的“匿名”和“安全”不过是笑话。
“你们……”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以为你在保护他们?”审讯专家抓住时机,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实际上,你把他们变成了人质。告诉我们,‘普罗米修斯’的真正核心在哪里?这个节点是向谁负责?说出来,你的家人,或许还有机会获得真正的安全。”
“张海”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剧烈挣扎。
就在这时,徐斌那边传来了突破性进展:“主任!破解出一段关键日志!里面记录了三次通过卫星中继的、与一个代号‘神谕’(oracle)的实体的数据同步记录!时间戳就在我们行动前七十二小时内!还有……部分未完全销毁的加密通讯副本,指向……指向京都的几个Ip地址段,经过初步追踪,范围……可能涉及个别政策研究机构和……涉外商会!”
“神谕”…… 政策研究机构…… 涉外商会……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祁同伟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这不再是模糊的指向,而是将矛头直接引向了京都的核心地带,引向了那些能够影响政策、且与境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势力。
“把Ip地址段和‘神谕’的代号,立刻进行深度关联分析!我要知道这些Ip背后所有可能的关联人!”祁同伟下令。
几乎在技术突破的同时,指挥中心的大门被敲响。机要秘书快步走进来,脸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看,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没有立刻递过来。
“主任……纪委……又来了。这次是……约谈通知。要求您明天上午九点,就王大路案件以及近期一些……涉及滥用职权、违规调动人员(指陈瑾)的问题,当面作出说明。”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时机抓得如此之准,就在津港行动刚刚取得突破、但证据链尚未完全闭合的当下。侯亮平,或者他背后的力量,显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选择了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发动了正面攻击。
祁同伟接过那份盖着红头印章的正式通知,目光扫过上面严厉的措辞。他知道,这一次,不再是书面说明能够搪塞过去的了。他必须亲自去面对质疑,而在他离开位置的这段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是妥协?还是硬扛到底?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仍在挣扎的“张海”和那不断跳动的数据分析进度条。铁证,已经摸到了边缘,但还差最后一把火。
他深吸一口气,对秘书说道:“回复纪委,我会准时到场。”
然后,他转向通讯器,对审讯专家下达了最后指令:“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机会。说出‘神谕’的身份,或者他知道的任何关于京都接应人的信息。否则,他的家人,将永远处于未知的危险中。而我们,将视他为敌对势力的死硬分子,不再提供任何保护。”
这是最后的攻心。也是在授权失效前,最后的尝试。
下达完指令,祁同伟离开了指挥中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为明天的约谈做准备,更需要思考,如何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将摸到的铁证,真正握在手中,并给予隐藏在幕后的对手,致命的一击。
他知道,明天的约谈,将是他与侯亮平(或者说,是与那股试图将他扳倒的力量)的又一次正面交锋。而这一次,他手中的筹码,虽然危险,却也足够锋利。
他拿起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下两个字:
**神谕。**
笔尖力透纸背。
这场围绕“天局”的博弈,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