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急促的鼓点,敲打着青石板路,车轮碾过之处,溅起细碎的尘烟,转瞬又被风卷散。
不过一刻钟光景,楚若怀所乘的马车便稳稳停在霓裳舞坊的大门前。
侍从上前掀开厚重的车帘,楚若怀一袭墨色锦袍迈步而出,衣料上暗绣的银线龙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
虽未着正式冕服,周身却萦绕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与压迫感。
他刚踏入舞坊,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场便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攫住了满堂客人的目光。
客人们纷纷扭头,目光里带着好奇与探究,有人暗自揣测这贵人的来历,也有人屏息打量他身上的衣饰规制。
但看清他锦袍虽华贵,却无明显的官阶标识后,众人便只当是哪家权势显赫的世家公子,收起了探究的心思,重新将目光投向舞坊中间的圆台。
毕竟,霓裳舞坊的压轴之舞,才刚刚开始。
舞台中央,两道身影正随着乐曲翩然起舞。左侧女子身着素白纱裙,裙摆绣着细碎的茉莉花纹,薄纱随舞步轻扬,恰似月下初绽的茉莉,正是西施。
右侧女子则一袭绯红罗衫,裙摆层叠如牡丹盛放,罗袖翻飞间,自有一股艳压群芳的气势,正是貂蝉。二人皆是世间顶尖的容貌,气韵却截然不同。
西施的美,是温润内敛的。
眉梢眼角藏着三分羞怯、三分温婉,舞步轻盈如流云拂水,抬手时似弱柳扶风,转身时若梨花带雨,连裙摆飘动的弧度,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柔媚,仿佛能将周遭的喧嚣都揉成绵柔的水汽。
而貂蝉的美,却是浓烈张扬的。
眉锋微挑时带着几分英气,眼波流转间藏着万种风情,舞步铿锵有力,旋转时罗衫翻飞如烈火燃动,抬手时指尖似有锋芒,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夺目的光彩,仿佛要将这戏台都变成自己的天地。
一柔一刚,一素一艳,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戏台之上交织碰撞,却又奇异地融合得恰到好处。
笛音转高时,二人舞步同步,纱裙与罗衫相错。
琵琶轻拨时,又各自旋身,一柔一烈相映成趣,引得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掌声险些盖过了丝竹之音。
楚若怀刚进来,便被台上的两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身为帝王,见过无数宫廷舞姬的精妙舞姿,却从未见过这般极具灵魂的演绎。
西施的柔里藏着风骨,貂蝉的烈中带着细腻,容貌与气韵皆达到了极致。
他眼中的惊艳与赞叹再也藏不住,落在了正在翩翩起舞的两人身上。
“夷光!今天的你美翻了!”
“夷光,这舞跳得绝了!”
一阵闹腾的欢呼声突然打断了楚若怀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只见舞台靠前的一张方桌旁,坐着个背上斜挎长剑的少年。
少年留着利落的短发,额间一道浅疤格外显眼,鼓掌时力道十足,连带着桌上的茶盏都有些轻微的晃动。
楚若怀心中一动,他早看过东方曜的资料,所以眼前这少年,便是他此行要找的人。
确认了目标,楚若怀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径直走了过去,在少年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身边来人,东方曜自然察觉,却丝毫不在意,只顾着将目光黏在台上,嘴里还时不时喊两声“加油”,在他心里,给自家星之队的队员打气,可比陌生人的靠近重要得多。
楚若怀落座后,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歌舞,一边试图与东方曜搭话。
从“少年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这舞坊?”到“方才听你喊‘夷光’,与台上西施是旧识?”。
接连几句套近乎的话,东方曜都只是含糊应着,心思全在戏台之上。
直到楚若怀话锋一转,提到“斩杀大龙”四字,东方曜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一边用力给西施鼓掌,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打大龙啊?这我熟!不过得看情况,有的大龙单打就行,有的就得靠队友配合。”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可惜我星之队的成员还没齐,要是人都在,分分钟砍了那老龙的头给你看!”
话音刚落,戏台之上的丝竹声骤然收尾,西施与貂蝉的舞蹈恰好结束。
二人并肩行礼,台下掌声雷动。东方曜立马站起身,双手拢在嘴边喊了声“好”,鼓掌的力道比之前更足了。
西施与貂蝉交换了个眼神,各自向台下致意后,便一同走下台。
貂蝉回了舞坊后堂,西施则径直走向东方曜,脸上还带着跳舞后的薄红,眉眼间满是柔和。
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西施,楚若怀又被她的容貌惊艳了几分——素纱贴身,衬得她肌肤胜雪,方才台上的柔媚化作了真实的温婉,更显动人。
但这份惊艳只在他眼中停留了片刻,便归于平静。
他深知,帝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岂能因一己喜好而强求他人?在他心中,大乾的安危、百姓的生计,远比儿女情长重要得多。
因此,面对貌若天仙的西施,楚若怀只当她是寻常女子,语气平和,并无半分觊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