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到宋霁的神情变严肃后，心中也莫名有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开头的那个人住嘴了，其他的人也不说话了，整个书房内的紧张气氛开始上升。
宋霁缓缓站起身，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说道：“今日把大家聚在此处，本就不是闲聊之事。若有话便直说，莫要再这般吞吞吐吐。”宋霁起身后便下了几节阶梯，离他们更近了些。
“我想你们来我这宫里，也并非是被人所迫吧……”宋霁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笑意，有些渗人，“反正我看着倒是不像——”她说话拉长尾音。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都沉默了下来，没有人敢轻易开口。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然后拱手对宋霁说道：“确实如此，我等确实并非被迫而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十分害怕，但又不得不说。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他们都是被逼迫而来的。
宋霁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这样说，肯定是因为她之前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既然他们现在肯说实话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墨香与窗外迟开的琼花暗香纠缠，竟分不清是砚中松烟化开了花气，还是花瓣浸透了墨痕。
“说实话，如今这位皇帝虽然昔日曾有负于前朝末帝，但就目前状况而言，百姓的生活还算得上是富足且满意的。”开口的人如此说道。
此人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不仅毫无野蛮之感，反倒流露出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宋霁循声望去，目光恰好落在了这个人身上。
“那么……”宋霁凝视着眼前的壮汉，心中充满好奇，不禁开口问道，“这位壮士可否为在下介绍一下你自己呢？”
那壮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便再次拱手，朗声道：“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武字，原是前朝军中一小将。前朝覆灭后，便隐于市井，以贩夫走卒之身度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故事。宋霁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这位壮士的经历愈发感到好奇。
陈武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接着道：“如今见百姓虽过得尚可，但新帝上位手段终究有失仁义，我等心中仍念着前朝，便想着能为前朝做点什么，这才愿意来见公主。”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前朝的深深眷恋和对新帝的不满，宋霁听后，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陈将军有此忠义之心，实属难得。”宋霁说道，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只是恐怕您所知的也并非是事情全貌。”
陈武抱拳道：“或许真如你所说，所以我有点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似乎渴望从宋霁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暮春的余韵未散，初夏的温暖已悄然浸润。行宫的书房坐落在水榭回廊深处，推窗便是瘦西湖的一角，此时斜阳正懒懒地倚在蜀冈山脊，将澄金的光晕泼进半卷的竹帘。
暮色渐浓时，守宫婢女轻手轻脚地点亮银釭，火光在错金博山炉的镂空里忽闪，将李阳冰篆刻的集贤殿铜印映得忽青忽红。
窗外突然掠过归巢的燕影，衔着柳絮掠过檐角铁马。
“我也很好奇，不过我想听你们细说一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霁心中暗自思忖着，表面上却显得十分镇定自若。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会如何解释这件事。
只见那人稍稍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相对缓和的语气说道：“在我们看来，你父皇在铸币司案中充当的角色是蓄意谋反者的身份……”
宋霁听到这话，眼神一凛，却依旧平静地问道：“哦？那依你们所言，我父皇是如何蓄意谋反的？”
陈武接着道：“当年铸币司突然出现大量劣质钱币，扰乱市场，而证据皆指向您的父皇与铸币司官员勾结，意图借此引发民愤，颠覆新朝。末帝念及旧情，而且新币推行迫在眉睫便没有处置他。”
那人稍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父皇有机可乘，这个案件也是导致前朝覆灭的主要原因。”
“可是现在众所周知的前朝覆灭不是因为连年旱灾吗？这个不是主要原因吗?”宋霁她听到这些话越来越迷糊，“你们总不能说这年的旱灾是我父皇人为吧?”说的后半句话让宋霁觉得有些可笑。
陈武面色一肃，道：“连年旱灾虽是表象，却也是末帝急于推行新币的缘由。而在这一过程中，您父皇勾结铸币司制造劣质钱币，并将这一事情嫁祸给当年处在同一职位的叶尚书。这才使新币推行受阻，加剧了民间混乱，才是前朝覆灭的关键内因。”
宋霁眉头紧皱，心中思绪翻涌，她深知此事必有隐情。“证据呢？仅仅这些说辞，难以让人信服。”她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
陈武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文书，递了过来。“这是当年铸币司官员的供词，虽有被篡改的可能，但其中提及您父皇的名字与一些勾结细节。”
宋霁接过文书，仔细查看，心中愈发疑惑。她缓缓开口：“我相信我父皇不会如此行事，这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诸位既念前朝，不如与我一同查明真相，还我父皇一个清白，也给前朝一个交代。”众人听后，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点头，决定与宋霁一起探寻当年的真相。
搁笔山畔的宣州紫毫笔尚带湿润，笔洗中沉淀着几瓣被风卷入的荼蘼，像是无意间制成的花笺。远处画舫上飘来的琵琶声掠过水面，惊起案几香灰里半截断折的瑞脑香，那缕残烟便袅袅地攀上了梁间悬着的鎏金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