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在头顶翻涌成血浪,沈清棠指尖刚碰到碑上“棠命女魃,归来即神”的血字,婚戒突然烫得厉害。
那枚刻着两人名字的铂金戒指贴着指根,像要熔进肉里。
“清棠?”傅司寒伸手覆上来,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你手在抖。”
她没吭声。
左眼看到,冰层深处那道金色虚影正快速舒展——九丈高的青铜门缓缓裂开,门缝里渗出来的淡金色雾气过处,冰晶都化成露珠,在雪地上滚出串光。
“空间里的雪莲,”她忽然低笑,指腹碾过掌心,把一滴灵泉封进袖子,“在疯长。”
傅司寒呼吸顿了下。
他知道她那空间,能种出千年药草,这会儿肯定满是生机。
果然,沈清棠睫毛颤了颤,意识沉入空间的瞬间,就见十亩雪地里的极寒雪莲正疯狂舒展花瓣,原本要三年才成熟的花苞,被雾气一浸,涨成了碗口大,药香顺着意识往她天灵盖冲。
“在解封印?”傅司寒察觉她气息忽快忽慢,指尖悄悄扣住她手腕脉门。
沈清棠回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是解。”她仰起脸,睫毛上沾着融化的冰晶,“是唤醒。这门后的东西,等我很久了。”
远处突然传来陈伯的低喝:“傅先生!”
两人同时转头。
老管家举着望远镜的手在抖,镜片上蒙着白雾:“外围冰丘……那些残兵没撤。”
沈清棠右眼突然泛出蓝光。
她望向三百米外趴在地上的人影——二十几个穿战术服的男人,全都趴在雪地里,后背随着呼吸起伏,像被抽了脊骨的木偶。
“命数共振,”她轻声说,右眼的蓝痕连成网状,“源头在门里。”
傅司寒瞳孔一缩。
他记得三天前围剿这伙巫蛊余孽时,这些人眼里的狠戾能刮骨,现在却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刚要掏枪,沈清棠按住他手背,突然咳了起来。
这咳嗽来得很真。
她眼尾泛红,指尖攥住他衣角,声音发虚:“冷……”
傅司寒立刻把她往怀里带,军大衣裹得更紧。
沈清棠趁机把掌心的引魂草捻碎——这草无色无味,随着呼吸飘出去,粘在了最近的敌兵衣角上。
“娘……”
第一声呢喃像丢进冰湖的石子。
离得最近的敌兵突然抬头,护目镜滑到鼻尖,露出双布满血丝的眼:“娘的手炉该添炭了……”他抖着去摸腰间的枪,碰到枪柄又停住,指腹蹭着战术服内侧的补丁,“这是她连夜缝的……”
第二个、第三个……二十几个大男人陆续抬头,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摸着胸口的照片呜咽:“囡囡的百日宴……我答应过要回去的……”
沈清棠左眼的金色丝线突然扭曲。
她望着冰门上突然活过来的符纹——九道青铜锁链嘶鸣着扑向她眉心,却在离她半寸的地方猛地偏了方向,擦着她耳尖钉进雪地,震得冰面裂开蛛网纹。
“善意节点,”她低笑,指尖在空气中划出银白光芒,逆脉诀第四式的符印在掌心成型,“你们用巫蛊锁人心,我就用人心破蛊局。”
锁链的攻击轨迹彻底乱了。
沈清棠看着那些被善意唤醒的敌兵,他们的命数线从暗红变成淡金,像无数细线缠上锁链,把那九道凶煞的青铜链拽成了麻花。
“开!”
她指尖重重按在冰门中央。
轰鸣声传遍天地。
青铜门轰然洞开,铺天盖地的金雾涌出来,裹着沈清棠往门里卷。
傅司寒反应极快,扣住她手腕的手几乎要掐进骨缝,却被金雾里传来的苍老声音震得松了力:“吾等千年,终迎棠归。”
门内是一片悬浮的冰晶世界。
中央立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灰,却在沈清棠靠近时突然清亮。
她左眼淡金流转,镜中浮现出陌生又熟悉的画面——白发老者在悬崖边以血祭眼,血字“命数眼”在风中碎裂,最后定格成一行小字:“每用高阶逆脉诀,寿元减一纪。”
“前世……”她喃喃,镜中突然出现她坠崖的画面,“原来我是提前死了,才没完成觉醒。”
镜面纹路骤变。
新的字迹像刀刻:“命数眼升级条件:连续七日维持百人以上善意节点稳定。”
沈清棠垂下眼。
她早把空间灵泉封进镜底裂隙,这会儿冰晶世界正发出清鸣,那些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巫蛊的残留气息——正被灵泉一点点弄掉。
“清棠!”
傅司寒的声音穿透金雾。
沈清棠转身,看见他正扒着门框,军大衣被金雾撕成碎片,露出底下紧绷的肌肉。
她笑着走出冰晶世界,刚踏出门槛,喉间一甜,血珠溅在傅司寒领口。
“收债?”傅司寒抹掉她唇角的血,声音发哑,“谁欠你债?”
沈清棠望着远处逐渐合上的冰门,婚戒突然在掌心剧烈震动。
她左眼看到,欧洲方向浮现出一道猩红虚影——是座燃烧的骨塔,塔顶挂着一枚骨戒,纹路和三天前被他们斩杀的巫蛊长老颈间的图腾一模一样。
“他们烧了我娘的祠堂,”她轻声说,指尖抚过婚戒上的“司寒”二字,“我刚穿越过来时,那祠堂是唯一存着她手札的地方。”
傅司寒瞳孔骤缩。
他记得沈清棠说过,她穿越后的母亲早逝,只留了间破祠堂。
此刻看她眼底翻涌的暗潮,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总说“回来”,而不是“穿越”。
“订最近的机票,”他扯下自己的围巾裹住她,“去欧洲。”
沈清棠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松味,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极光。
冰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她却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这一次,所有动我家人的人,都得跪在祠堂前,连命数都碾碎。”
飞机引擎的轰鸣在头顶响起时,沈清棠正捏着那滴封了三天的灵泉。
傅司寒扣好她的安全带,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影:“到了欧洲先睡觉。”
她没说话,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雪原,左眼的猩红虚影却越来越清楚。
机舱广播响起“即将降落”的提示时,她突然皱起鼻子——
有焦糊味。
像是什么东西烧了三天三夜,混着檀香与旧木灰的味道,正从通风口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