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裹着碎雪灌进领口,沈清棠站在金门前,睫毛上结着冰碴。
她抬手摸了摸门扉上斑驳的纹路,左手腕的金链有点烫——那一头连着傅司寒的命门,正跟着他的心跳一下下轻颤。
“小姐,”陈伯把伞压得更低,伞骨被风吹得咔咔响,“全球直播还有三十秒,米国医疗总署总长、华国国医馆馆长,还有沈家那几个家主,都在线上等着。”
沈清棠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胎儿踢了她一下,像颗活泼的小豆子。
她指尖轻轻盖上去,嘴角微扬:“他们不是等我,是等答案——百年前沈家医女为啥自毁命门,还有这扇门里藏的,到底是神座还是业火。”
身后传来军靴踩过积雪的声音。
傅司寒的大衣裹了过来,带着体温,他攥住她冻红的手腕,指腹反复摩挲着她腕间的金链:“三钥里的命契,该我来。你用换命术时,我心口比挨子弹还疼——这次换我。”
沈清棠转过身,仰头看他。
他眉峰上凝着雪,眼底却像有团火在烧。
她突然笑了,踮脚吻掉他睫毛上的冰碴:“傅先生忘了?”她拉过他的手按在金门表面,掌心的灵泉顺着指缝渗进门纹,“命契是同生共死,你献祭我就活不成,我封神你就得看着。”
金门突然震动,里面传来苍老的吼声:“逆术!千年传承哪容小辈篡改——”
“千年传承?”沈清棠打断它,指尖蘸着灵泉在门上划下第一笔,“当年沈家医女为了救百疟村村民,用命门引蛊,你们说她自毁道统;后来沈家把我当垃圾一样扔了,你们说我血脉不纯,不配拿钥匙。”她写的是古医门箴言,一笔一划像刀刻,“可这门要的从来不是血脉、不是慈心、不是命契——是人。”
最后一笔“赎”字写完,山巅的雪突然停了。
百米外的转播镜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扇封了百年的金门表面,浮起上百道淡金色的线。
是前几天她在慈善医院收到的忏悔录,是被沈家坑害过的商人家属写的泣血信,是当年参与赶走她母亲的仆人们跪了一整夜写的赎罪书。
这些线汇成光柱,直冲天上。
“我不用你们怕我,”沈清棠转身看向镜头,风雪在她身后翻涌,声音却比任何扩音器都清楚,“我要你们记住——沈家医者,从不索命,只渡人。”
金门“轰”地开了。
里面没有神座,没有古籍,只有一面悬浮的青铜镜。
镜面蒙着黑雾,可沈清棠一靠近,突然就清楚了——镜中映出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眉眼和她有七分像。
女人指尖缠着漆黑的蛊线,每根都扎向镜外不同的地方。
“阿娘……”沈清棠的眼泪掉下来,砸在镜面上荡开涟漪,“是你。”
镜中女人抬起头,眼底是沈清棠再熟悉不过的温柔:“阿棠,我是自愿进来的。百年前那场瘟疫,真正的巫蛊该由一百个人承受,可我……舍不得看他们受罪。”她的手按在镜面上,和沈清棠的手掌叠在一起,“我的小阿棠,你来了。”
沈清棠闭上眼,左手腕的金链突然爆发出金光。
那是和傅司寒命门的共鸣,是空间灵泉在体内翻涌,是古医门传承在血脉里沸腾。
她轻声念起换命咒,这次不是为了救谁,是为了分担——
“双生命续,同承反噬。”
镜外,傅司寒的命门突然剧痛。
他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石桩,额角全是冷汗,却一直盯着那面镜。
陈伯想扶他,被他抬手挡住:“别吵她,”他声音发哑,“她在救妈妈。”
黑雾从镜中涌出来,碰到沈清棠的瞬间,变成了金粉。
百年的蛊毒,百年的业障,在她和母亲交叠的掌间一点点散了。
最后一缕黑雾被净化时,镜中女人的身影突然变实了,伸手摸了摸沈清棠的脸:“我的阿棠,长大了。”
金门这时候碎了,变成漫天金雨。
全球各大城市的红门遗址上空,都飘起了这样的金雨。
华国国医馆前的老红门,积了三十年的霉斑被金雨冲得干干净净;米国华人街的破红门,里面尘封的古籍突然泛出青光;就连沈家祖宅那扇被泼过狗血的红门,此刻都在金雨中发出清亮的响声。
陈伯举着卫星电话,手直抖:“小姐……纽约的霍乱村好了,伦敦的遗传病患儿能走路了,还有……沈家老宅的监控拍到,您母亲的遗照眼睛动了!”
沈清棠抱着母亲转过身,雪不知啥时候停了。
傅司寒走过来,军大衣上落满金粉,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衣领:“累吗?”
“不累,”沈清棠靠在他肩头,看着母亲和陈伯相认时抹眼泪的样子,“我就是……想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沈清棠躺在大床上,左边是刚醒的母亲,右边是睡着的小沈慈。
女儿的小手攥着她的食指,暖暖的。
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突然觉得指尖有点痒。
睁眼一看,婚戒正浮在半空。
傅司寒的戒指从他左手上飞过来,两枚戒指在月光下融在一起,变成一枚刻着并蒂莲的双生环,轻轻落在她无名指上。
“阿娘,”小沈慈翻了个身,眼睛半睁半闭,“新命门开了——这次,是家。”
沈清棠抬头看向窗外。
东方的天上,一道从没见过的金色命门虚影慢慢浮现。
门纹流转间,两个古字渐渐清楚:棠归。
她伸手摸了摸那虚影,指尖刚碰到门纹,突然传来细微的刺痛。
好像……有人在门的另一边,轻轻敲了敲。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沈清棠迷迷糊糊醒了。
她动了动手指,突然愣住——无名指的双生环上,多了一道很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细的东西……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