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奔涌的金色长河陡然一滞,随即以一种违背天地法则的姿态,逆向奔流!
整个地宫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阴冷,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被剥离的死寂。
怀中的身躯骤然一沉,沈清棠彻底失去了意识,唯有唇角那抹刺目的血痕,昭示着她方才承受了何等恐怖的代价。
傅司寒心脏猛地一缩,掌心那与她相连的玉脉发出痛苦的嗡鸣,剧烈震颤。
他的命源瞳瞬间开启到极致,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她体内三处灵泉的脉络已然断裂,那代表着寿命的金色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短、变得黯淡。
替命草的反噬,比他预想的还要凶猛,竟已直接伤及了她的生命本源!
“清棠!”傅老司令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却在距离傅司寒三步之遥时,被一道无形的壁垒狠狠弹开。
那是由精纯命河之力构筑的屏障,坚不可摧,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傅司寒头也未回,一双眸子已化作万年不化的玄冰,声音低沉得仿佛能冻结灵魂:“她闭眼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血清藏进了‘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话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而此刻,无人知晓,沈清棠那看似熄灭的意识,尚存最后一缕游丝。
这缕灵识如同一叶孤舟,在汹涌的反噬浪潮中挣扎着沉入她的灵泉空间。
空间内,灵泉枯竭,一片狼藉。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催动灵识将那半管闪烁着微光的血清,死死封入灵泉最深处一朵由千年药根盘结而成的“锁命莲台”之中。
此台一经封印,便能隔绝一切命河之力的感应,世间唯有她一人的心念,可将其重新唤醒。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一丝灵识也陷入了沉寂。
傅司寒抱着她走出地宫,步伐沉稳如山,可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青石地砖都应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纹无声蔓延。
他抱着的是他整个世界,那份重量,几乎要将这片大地都踏碎。
“封锁祖坟,启动‘天幕’系统。”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亲卫队雷霆而动,数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不过几分钟,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军用级电磁屏蔽罩便笼罩了整座山头,隔绝了内外一切信号。
与此同时,傅氏集团总裁最高权限被激活,全球卫星监控网络如一张巨网撒开,开始疯狂检索、锁定所有近期与北境军区有过异常数据交互的境外Ip地址。
傅老司令挣扎着起身,看着孙子那副六亲不认的模样,痛心疾首:“司寒!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将整个傅家置于险地吗?把血清交出来,这是命令!”
傅司寒终于侧目,那一眼,寒意刺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用命换的东西,谁碰,我杀谁。”
言毕,他再不停留,抱着沈清棠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别院深处。
昏迷中,沈清棠的身体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那紧闭的右眼眼皮下,似乎有微弱的金光一闪而过。
在她残存的感知中,她“看”到傅司寒体内那条原本宽阔的命河,正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速度疯狂扩张,磅礴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涌向她,仿佛要用自己的命,去填补她被反噬的亏空。
回到别院最深处的密室,随行的军医早已准备就绪,正要上前施针稳定她的生命体征。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沈清棠的双眼陡然睁开!
那并非清醒,她的瞳孔没有焦距,但右眼中却爆射出一道璀璨的金光,一闪即逝。
梦引术!
古医门秘传之法,可在半梦半醒的濒死状态下,借由灵泉最后一丝残流,操控身体完成早已预设好的动作。
只见她抬起手,指尖精准地划过胸口,从贴身佩戴的一枚古朴玉佩中捻起一撮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粉末,闪电般抹入自己的唇缝。
那是“断因果藤”的灰烬,一种能暂时斩断身体与外界一切因果感知的奇药。
做完这个动作,她双眼一闭,再度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昏沉。
“咦?”医生惊疑一声,再看检测仪,上面的各项数据竟奇迹般地开始趋于平稳。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是傅司寒的救治起了作用,却不知,沈清棠已成功用藤灰封锁五感六识,制造了生命体征平稳的假象,骗过了现代医学,也骗过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三日时间,用以修复断裂的灵泉。
夜,深沉如墨。
傅司寒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宽厚的手掌始终贴着她的手腕,掌心的玉脉持续不断地输送着温和而磅礴的命河之力,为她续命。
沈清棠双眸紧闭,呼吸平稳,但她的意识,却在灵泉空间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疾速运转。
“鸣心花,融。”
心念一动,空间内一朵奇异的小花悄然绽放,花粉散落,精准地附着在锁命莲台之上。
一丝微不可查的血清气息被引导而出,与灵泉残存的水汽融合,再通过空间的特殊法则,向外界释放出一种“已被彻底销毁、能量逸散”的虚假信号。
紧接着,她借用傅司寒渡来的命河之力,反向催动命源瞳,以一种玄奥的视角观测着虚空。
很快,她便“看”到,数道来自不同方向的隐秘探测信号,在接收到“销毁”信号后,迟疑片刻,最终缓缓撤离。
伪神教的探子,暂时被骗过去了。
她毫不停歇,又在锁命莲台之外,布下三层由剧毒药草雾化的迷阵。
一旦有强敌攻破她的灵泉空间,试图强行开启莲台,迷阵便会启动,释放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血清”作为诱饵,而真正的血清,则会彻底沉入灵泉最底部的泉眼,化作一株暂时沉睡的“血心莲”,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再难寻觅。
一切布置妥当,已是黎明时分。
一直闭目调息的傅司寒忽然眉心一动,他敏锐地察觉到,沈清棠手腕的脉搏跳动,不知何时起,变得异常规律,那频率……竟与他体内命河共振的频率,实现了完美的同步!
他瞳孔骤然一缩,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你能听见我?”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躺着。
然而,傅司寒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袖中的玉脉却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一行由命河之力凝结的金色光字,自动浮现在他的皮肤之上:“别信父亲的忏悔。”
傅司寒身体猛地一僵,豁然抬头,视线穿透墙壁,望向窗外昨夜被彻底封印的地宫入口方向。
只见黎明的微光中,一道极淡、几乎与晨雾融为一体的黑烟,正从层层封锁的地缝中悄然渗出,如同一条无声的毒蛇,蜿蜒着汇入远处傅老司令书房所在的位置。
而病床上,被他视为沉睡不醒的沈清棠,那苍白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她没有醒。
但她,一直在“听”。
傅司寒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屏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而那个他本以为只是棋子的女人,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