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须入土的瞬间,整个芥子空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墨绿色的炸弹!
灵泉疯狂翻涌,咕嘟咕嘟地冒起诡异的泡沫,原本清澈的泉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而粘稠。
那些漆黑的根须如饥饿的蟒蛇,贪婪地扎入被污染的土壤,疯狂吸收着被沈清棠强行导入的禁制残流。
每吞噬一道扭曲的咒文,那刚刚抽芽的噬符藤主干上,便会亮起一道细密的金色纹路,仿佛在记录它的战功。
与此同时,沈清棠眉心那灼烫的胎记烙印,颜色便会随之淡化一分,连带着缠绕在她神魂上的黑色锁链也应声崩碎一丝。
但这以毒攻毒的代价,是剧烈到极致的反噬。
“噗——!”
沈清棠猛地弓起身,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身前的地板上。
那血中,竟浮动着无数金粉般的碎屑,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正是被噬符藤强行从她体内剥离排出的咒文残渣。
她的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把小刀同时绞动,每一寸经脉都在哀嚎。
“够了!”傅司寒的嗓音冰冷得像是淬了寒冰,他再也无法容忍,大手猛地按在沈清棠的后心,一股纯粹而霸道的内劲强行渡入,瞬间切断了她与芥子空间的连接!
噬符藤的吸收戛然而止,那股庞大的禁制之力失去了宣泄口,再次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的命脉都喂进去!”傅司寒将她重新揽入怀中,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后怕。
沈清棠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剧烈地喘息着,却毫不在意地抬手,用手背抹去唇边的血迹。
她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痛苦,那双凤眸在剧痛的洗礼下,反而亮得有些骇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心念一动,从空间中取出一块薄如蝉翼、拓印着无数古老文字的石碑残片,正是她先前从地脉深处拓印下来的那份原始名录。
她将残片浸入旁边一碗尚且干净的灵泉水中。
水波荡漾间,奇迹发生了。
残片上那些被利器剜去的凹槽中,竟缓缓浮现出淡淡的血色字迹,将被篡改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第五十三世承渊者,并非史载的“修行岔气,意外夭折”,而是因“拒绝以傅氏亲族血脉为引,献祭归墟”而被宗门执法者强行抹除姓名,魂飞魄散!
而所谓的“双生莲血脉”,那被誉为无上天赋的体质,根本不是上天恩赐,而是沈清棠母系一脉,代代以秘法自残神魂、在血脉中刻下的“活祭烙印”!
她们,就是为了傅家准备的,最完美的祭品容器!
“他们不是在挑选继承人,”沈清棠看着水中显现的真相,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冰寒,“他们是在豢养一个最高品质的祭品池。我的母亲……她不是体系里的失败者,她是第一个,想从这个池子里逃出去的人。”
傅司寒瞳孔骤缩,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终于明白,为何沈清棠会如此疯狂。
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对她整个母系血脉长达千百年的欺骗与奴役!
下一刻,沈清棠她从空间中取出一些早已备好的、焚厄莲燃尽后的灰烬,混合着自己指尖逼出的精血,竟就在这古旧的东厢房地面上,迅速绘制起一个繁复而诡异的阵法。
那阵法的纹路,与承渊者立誓时的契约法阵有七分相似,但最核心的阵眼,却被她替换成了一个扭曲盘绕的、噬符藤的图腾!
“伪命阵!”
阵法完成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用银针划破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精准地滴入阵眼之中。
“嗡——!”
地面上的图腾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与此同时,沈清棠的右眼瞳孔深处,蓝光爆闪!
她强忍着神魂的撕裂感,以命数眼死死锁定了千里之外、那雪山之巅上玄袍身影的一缕命丝虚影!
“以我血为引,以藤为契,奉汝为……主。”她压低声音,用古老的音节念出早已推演过无数遍的咒文。
这咒文并非臣服,而是最恶毒的诱导!
她竟在引动刚刚被她喂养过的噬符藤,让它隔空感应到一个“虚假”的血脉之主!
芥子空间内,那株刚刚沉寂下去的噬符藤猛地一颤,仿佛收到了无上旨意。
它竟真的分出了一缕比发丝还细的漆黑根须,没有在空间内蔓延,而是诡异地穿透了空间壁障,顺着沈清棠与地脉建立的联系,如同一条拥有自我意识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直指那遥远雪山之巅的本源所在!
这,正是她结合古医蛊术与命数眼,推演出的“寄生反噬阵”!
她不打算正面破开对方的防御,她要让这个由承渊体系规则催生出的怪物,去啃食规则的制定者!
让敌人亲手养大的“规矩”,吃掉他自己!
几乎就在藤须潜行的瞬间,沈清棠右眼中的蓝色光痕疯狂闪烁——她的命数眼“看”到,噬符藤已潜行至雪原地下三百丈,即将触碰到师尊布下的“本源结界”,而这次接触,会引发一次极细微的地脉波动,足以暴露它的行踪!
就是现在!
沈清棠意念狂涌,命数眼“善意节点微调”的能力被她催动到了极致!
她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道即将暴露行踪的地脉波动,强行嫁接、转移到了另一处时空节点上——十年前,那场导致傅家后山暴雪崩塌的灾难发生点!
那里,正埋着傅司寒的父亲傅砚深当年被宗门削去、剥夺身份时碎裂的执法者令牌碎片!
令牌碎片残留的气息,瞬间成了完美的干扰源,完美掩盖了噬符藤的潜入!
此举的代价是巨大的,沈清棠只觉得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不受控制地溢出,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
她却连擦拭的力气都没有,反手拔下头上一根银簪,快如闪电地刺入自己头顶的百会穴,强行封住神智,防止自己在这关键时刻溃散。
她死死“盯”着那缕潜行的根须,呼吸都近乎停滞。
她知道,只要噬符藤能在那本源结界上,哪怕只啃下一寸,就能通过二者间的联系,让她窥见那位“师尊”真正的弱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深夜,万籁俱寂。
遥远的北境雪原深处,一处终年不化的冰层之下,忽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那缕漆黑的藤蔓根须,终究是触碰到了结界。
它疯狂地啃噬着,金色的咒文在它体表亮起又熄灭,但那结界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
仅仅坚持了不到三息,这缕根须便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迅速枯萎、碳化,消散于无形。
失败了?
就在藤须消亡的最后一刹那,一道破碎、模糊的画面,顺着那冥冥中的联系,疯狂地回传到了沈清棠的脑海!
她的右眼猛地闪过一幅画面:
在结界的至深之处,并非她想象中的宫殿或祭坛,而是一口巨大、倒悬于虚空中的青铜古钟。
而在那钟体之内,竟困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
那少年双眼被黑色的丝线死死缝合,面无血色,神情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在他的胸口,烙印着一块铭牌,上面用古篆写着几个字——
傅砚深·罪魂容器。
沈清棠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的血丝密布。
她豁然转头,望向身边神情紧绷的傅司寒,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沙哑干涩:
“你父亲……没有被关在归墟井底。”
“他的意识,一直被锁在那口钟里,当成了……人形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