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管阵列里，碎石被履带轻轻碾过，没发出一点声音。冯磊贴着川音的驾驶座边缘，手指一直按在合金撬棍上。风鸢趴在他身后，右翼包扎处还在渗血，但她把头抬得很高，眼睛盯着裂隙上方的夜空。
“西北方向，车灯越来越近。”川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四川口音，“十五辆打底，引擎功率拉满，怕是要冲咱们这片区了。”
冯磊眯眼看向裂隙中心。刚才那场能量风暴已经停了，紫色电弧在地表跳了几下后消失不见。地面裂开一道新口子，一块泛着紫光的晶体从里面凸出来，像是被人硬塞进土里的宝石。
“就是现在。”他说。
川音立刻变形，右侧车体展开一条机械臂，前端探出扫描仪。红光扫过晶体表面，数据直接投射到冯磊眼前的小型显示屏上。
“纯度98%，鸿蒙矿没得跑。”川音语气一紧，“再不拿，等会儿就被别人捡走了！”
冯磊翻身下车，弯腰贴着地面往前摸。他绕过一堆扭曲的钢筋，借着水泥管的阴影接近裂隙边缘。脚下的土还在轻微震动，说明地质不稳定，随时可能塌陷。
风鸢突然抬起左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高空有情况。
冯磊抬头，看见远处天际线有一架无人机正缓缓盘旋，镜头对着裂隙区域。他没停下动作，反而加快脚步，几步冲到晶体旁边。
他抽出撬棍，插进晶体周围的缝隙里，用力一扳。石头咔的一声裂开，整块紫色矿石被撬了出来。
“拿到了！”他低吼一声，把矿石塞进防水袋，迅速往回跑。
川音已经打开储物舱，一个银白色的小盒子自动弹出。冯磊把矿石放进去，盖子瞬间闭合，外面亮起一圈防辐射指示灯。
“收好了！”他说。
“搞快点咯！”川音催促，“老子莫得耐烦等你捡宝！那边机甲队已经开始变阵型了！”
冯磊翻身上车，刚坐稳，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十几道强光从西北方向扫来，像野兽的眼睛一样锁定了裂隙区域。
“他们发现异常信号了。”风鸢咬牙说，“可能是矿石离地时的能量波动。”
“不管那么多。”冯磊握紧把手，“走Z字路线，避开主干道，去东南洼地。”
川音立刻启动越野模式，履带收紧，车身降低重心。它没有直冲出去，而是贴着废墟边缘，以S形路线穿过倒塌的厂房区。每一步都避开松软地面，防止留下明显痕迹。
风鸢抓着后座扶手，努力保持平衡。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但还是坚持抬起头观察空中。
“无人机掉头了。”她说，“正在往这边飞。”
“让它飞。”冯磊说，“只要不落地，我们就还有机会。”
川音提速，履带碾过一堆碎玻璃，却没有激起任何扬尘。它的静音系统全功率运行，连发动机的声音都被压缩到了最低。
“前面有个斜坡。”川音提醒，“下去就是洼地，那边雾大，能见度低，适合藏身。”
冯磊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车灯已经逼近到两公里内，甚至能听到无线电频道里的加密通话声。他知道，对方马上就要进入战斗部署阶段。
“Emp弹头激活了。”风鸢突然说，“我听到了频率校准的提示音。”
冯磊眼神一冷。“那就不能让他们靠近。”
他拍了下川音的油箱位置：“全力冲，别省电。”
川音应了一声，动力模块瞬间爆发。车身猛地前冲，沿着倾斜的水泥板滑下斜坡，落地时几乎没有颠簸。
洼地果然如预料中一样被浓雾笼罩。雾气带着轻微腐蚀性，是早年化学泄漏留下的残留物。这种环境会让大多数电子设备失灵，也是他们选这条路的原因。
“信号屏蔽率87%。”川音报告，“他们短时间找不到咱们。”
冯磊松了口气，但手还紧紧攥着防水袋。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
风鸢靠在后座上喘气，额头冒汗。她的伤在恶化，长时间保持警戒让她体力透支。
“你撑得住吗？”冯磊问。
“还能飞。”她回答得很干脆，“要是他们派飞行单位，我能提前预警。”
冯磊点头。他知道风鸢不是那种会喊疼的人。她在侦察队活到最后，靠的就是这份狠劲。
川音一边穿行在雾中，一边自检系统。
“鸿蒙矿已稳定收纳，隔离盒密封正常。”
“能源储备76%，结构无损伤。”
“老子这波血赚！”它忽然咧嘴一笑，机械眼球闪了闪，“下次打架让我先动手哈。”
冯磊没笑。他盯着前方模糊的轮廓。雾中有东西在动。
“停车。”他说。
川音立刻刹住。
三人同时安静下来。
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地面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移动。接着，一段金属管道被顶了起来，露出下面一根发着蓝光的线缆。
“不是自然塌陷。”冯磊低声说，“那是人工埋设的感应网。”
“议会布的？”风鸢问。
“有可能。”冯磊摇头，“但也可能是别的势力。”
川音扫描了一下。“信号源不对。这不是钢铁议会的制式设备。”
冯磊皱眉。这意味着这片区域不止一方在盯梢。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胸口一烫。防水袋里的密封盒开始轻微震动。
“矿石……在反应？”他掏出盒子，发现指示灯由绿转红。
“它在接收某种信号。”川音分析，“频率很特殊，不像人类科技。”
风鸢也察觉到了异样。“天上……好像有变化。”
三人抬头。
浓雾上方，原本漆黑的夜空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裂痕。像玻璃被划开一样，边缘泛着微弱紫光。
“次元裂隙又开了？”冯磊盯着那道缝。
“不是自然开启。”川音语气变了，“有人在远程触发它。”
冯磊立刻把矿石重新塞进怀里。“走，离开这里。”
川音调转方向，准备绕开感应网。可就在它刚启动的瞬间，前方地面猛然炸开！
泥土和碎石四溅，一台半埋式的自动炮台从地下升起，炮口正对三人。
“敌方单位锁定！”川音大喊，“规避——！”
车身猛甩，履带全力转向。炮台发射出一道电磁束，擦着车尾飞过，击中后方一栋废弃水塔，整座塔当场坍塌。
“不止一台！”风鸢指着左右两侧，“两边都有埋伏！”
果然，另外两台同型号炮台从地下升起，形成三角火力网。
“是预设陷阱！”冯磊大吼，“它们早就等着有人来取矿！”
川音不再犹豫，直接启动推进器，以最大速度冲向最近的缺口。车身在最后一刻跃起，越过一段断裂的高架桥残骸，落在对面的垃圾堆上。
炮火追击而至，但被堆积的金属废料挡住。
“甩掉了？”风鸢回头张望。
“暂时。”冯磊喘着气，“但这地方已经被标记了。谁布置的这套系统，一定会再来。”
川音沉默几秒，忽然说：“矿石还在发热。”
冯磊低头看怀里的盒子。红光透过布料透出来，像是里面有颗心跳动的心脏。
“它在回应那个裂隙。”他说，“不是巧合。”
远处，机甲队的灯光仍在逼近。而天空上的裂缝，正缓缓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