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居储秀宫的旨意刚下,春桃就领着宫人忙着清点细软,殿内一派热闹景象。我却独自坐在暖阁里,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晋封的恩宠、储秀宫的体面都是明面上的风光,唯有腹中孩子安稳落地,才是实打实的依靠。这后宫之中,暗处的算计从不会因恩宠而停歇,我必须早做打算。
“墨画,你进来。”我扬声唤道,不多时,身着青碧色宫装的墨画就轻步走了进来。她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侍女,心思缜密,嘴风又紧,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娘娘有何吩咐?”墨画躬身行礼,目光沉稳地落在我身上。
我示意她近前,压低声音道:“你设法去联系内务府的刘管事,就说我刚迁居储秀宫,殿内需要添些合用的暖炉和安胎用的软枕,让他亲自盯着办。”我顿了顿,从腕上褪下一支银嵌碧玉的镯子,“这个你给他送去,告诉他,往后储秀宫的用度,还要劳他多费心。”
墨画接过镯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刘管事当年蒙过老爷的照拂,定会尽心。”
“不光是用度。”我补充道,“你旁敲侧击问问他,最近太医院轮值的太医里,哪些人与皇后或华妃走得近,又有哪些是立场中立、靠得住的。咱们如今怀着身孕,医案上的事半点马虎不得,得提前摸清底细。”
墨画一一应下,又问:“那奴婢何时动身?”
“就此刻。”我道,“趁着宫中人多眼杂,你扮成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模样,不易引人注意。快去快回。”
墨画应声退下后,我走到书案前,亲自磨墨铺纸。宣纸展开,笔尖沾着浓墨,我却没有立刻下笔——给家里的信,既要说明情况,又要暗藏机锋,得仔细斟酌。
信的开头,我先禀明了怀孕及晋封昭嫔、迁居储秀宫的喜事,让阿玛和族人安心。接着话锋一转,笔锋变得恳切:“……宫中情形复杂,虽蒙圣宠,然安胎之事如履薄冰。太医院张太医为人正直,早年曾受阿玛恩惠,是可信赖之人,日后一应诊脉用药,皆由他经手。只是身边侍女虽尽心,却不通医术,若有急难恐难应对。”
写到此处,我略一停顿,蘸了蘸墨,继续写道:“恳请阿玛从府中调一位懂医术的侍女过来,无需名头响亮,只需稳妥可靠、嘴严心细即可。一来可日常照料饮食汤药,防微杜渐;二来也能在外间传递消息,互通有无。此事关系腹中龙裔与家族颜面,万望阿玛上心。”
落款处,我特意盖了自己的私章,又将信纸仔细折好,塞进特制的竹管里——这是家族传信的暗号,竹管外层涂了蜡,可防潮湿,交给心腹送出,能确保万无一失。
刚将竹管交给另一位陪嫁侍女锦书,吩咐她务必亲手交到府中管家手上,墨画就回来了。她快步走到暖阁,低声禀报:“娘娘,刘管事那边都打点好了,他说储秀宫的用度明日一早就送来。至于太医院的情况,他说张太医确实可靠,还有一位李太医,是太后宫里的老人,不偏不倚,也可作为备选。另外,他提醒说,院判章太医最近常往景仁宫跑,让您多留意。”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刘管事的消息与我所知一致,张太医确实是可用之人。“辛苦你了。”我递给她一杯热茶,“你再去一趟张太医府上,就说我身子有些不适,请他明日一早过来诊脉,顺便把我之前存的那箱长白山人参送过去,就当是谢礼。”
墨画接过茶,又躬身退下。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我走到窗边,看着储秀宫庭院里新栽的海棠花,眼底满是坚定。晋封与迁居只是开始,我要做的,是为腹中的孩子扫清所有障碍,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里,牢牢守住自己的安稳与荣光。
不多时,锦书回来复命,说已经将竹管交给了心腹。我抚着小腹,轻轻舒了口气。不久就调来了医女妙人,对内联系上可靠的管事与太医,对外有家族作为后盾,往后的安胎之路,即便有风浪,我也有底气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