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的晨雾还没裹住院坝，就被此起彼伏的“聚气诀”口诀声撞散。二柱领着十几个后生蹲在石墩旁，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绿光，有的能让面前的艾草叶微微晃动，有的还只能勉强聚起暖意，却比之前练得更认真——禁洞解决母源的事传遍后，村里的后生都主动来学聚气诀，说“以后九子叔不用一个人扛”。
“手腕别绷那么紧，暖流要顺着胳膊走，像水漫过石头似的。”林九握着个后生的手腕调整姿势，指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阳气很弱，却很稳，比二柱刚学的时候强些。院坝外传来脚步声，刘婆子挎着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刚蒸的杂粮馒头，还冒着热气：“九子，先歇会儿吃早饭，后生们也饿了，我煮了艾草水，晾在灶上，喝了能顺气。”
刚接过馒头，老林头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裤脚沾着坟地的湿泥，手里攥着块断裂的棺木碎片，木头上还沾着黑汁，和之前尸煞的黑汁一样，只是更淡，像掺了水：“九子！老坟地又出事了！我太爷爷的坟被挖了！棺材盖掀在地上，里面的尸骨没了，坟坑里还留着拖痕，往北边的老林去了，我不敢跟过去！”
林九心里一沉。禁洞母源明明已经解决，怎么还会有坟被挖？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轻微发烫，暗纹隔着粗布能感觉到在缓慢跳动，是比尸煞余气更淡却更腐的气息，像埋了几十年的老尸味，裹着点土腥气。“二柱，你带着后生们守在土地庙，把艾草捆好，我去老坟地看看，建国叔呢？让他带上铁铲和测煞仪。”
往老坟地走的路上，老林头絮絮叨叨地说，太爷爷的坟埋在老坟地最北边，挨着老林，平时只有清明才去，昨天下午去撒艾草灰还好好的，今早去就发现坟被挖了，棺木碎片散了一地，坟坑里的土是新翻的，拖痕上还沾着黑汁，滴在草叶上，草叶瞬间就黄了。
到老坟地时，晨光刚漫过坟头草，太爷爷的坟坑果然被挖开，棺木碎片散在周围，其中一块木板上留着个模糊的手印，指节粗大，比普通人的手大一圈，印子里的黑汁还没干，摸上去凉得刺骨。林九打开夜视能力，拖痕顺着老林的方向延伸，痕印里藏着几缕极细的黑气，正慢慢往老林深处飘，黑气里裹着点尸屑，落在地上，连虫蚁都绕着走。
“是老尸余煞。”林九掏出测煞仪，屏幕跳成淡红色，数值“35%”，比禁洞母源解决前低很多，却比普通的余气浓，“母源虽然没了，但有些老尸的煞气藏得深，没被彻底散掉，现在破土出来了，得赶紧找到，不然会缠上路过的人。”
李建国扛着铁铲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穿蓝色制服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个黑色的仪器，是九州局的标志：“九子，这是九州局的小李，陈默哥让他来跟进禁洞后续，刚好遇到这事，就一起过来了。”
小李上前一步，掏出证件递过来，又把手里的仪器打开：“这是尸气检测仪，能追踪老尸的移动轨迹，刚才在老林边缘测到尸气浓度‘42%’，往老林深处去了，里面树密，得小心，老尸可能会藏在树洞或土洞里。”
林九接过仪器，屏幕上果然有道红色的轨迹，顺着老林深处延伸，偶尔会跳动一下，提示尸气浓度变化。刚要往老林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清虚道长背着布包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本发黄的典籍：“贫道路过，看见老林里有尸气飘出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道长，你来得正好，老尸余煞破土，往老林去了。”林九把情况简单说一遍，清虚道长翻了翻典籍，指着其中一页：“这是‘老尸养煞’，有些老尸埋在阴气重的地方，就算母源没了，也能靠土里的阴气养着余煞，时间长了就能破土，专挑埋在附近的尸骨吞，吞够了就能变成‘老尸煞’，比之前的尸煞更厉害，怕阳气却不怕普通的艾草。”
“那得用什么才能治？”李建国问，手里的铁铲握得更紧了，“我们带了艾草和糯米，够不够？”
“不够，得用‘镇魂破尸诀’，再配合纯阳血引。”清虚道长从布包里掏出几张黄符，上面画着复杂的镇魂纹，“这是‘破尸符’，贴在老尸的额头上，能暂时定住它，再用你的血引，配合蚩尤传承的阳气，才能彻底散了煞。”
林九点点头，把破尸符收好，又往兜里塞了把糯米和艾草，小李则调整好尸气检测仪，带头往老林走。老林里的树很密，枝叶交错，挡住了大部分晨光，地面上的落叶很厚，踩上去“沙沙”响，拖痕在落叶里时隐时现，黑汁滴在落叶上，留下黑色的印记，像条黑色的线。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尸气检测仪突然“嘀嘀”报警，屏幕跳成深红色，数值“68%”。林九停下脚步，打开夜视能力——前面的空地上，躺着具老尸，正是老林头太爷爷的尸骨，却比普通的尸骨大一圈，骨头上裹着层淡黑的气，正慢慢往旁边的一具新尸骨上爬，新尸骨是之前丢的无主老尸，骨头缝里还缠着黑藤的残根。
“小心！它要吞新尸骨了！”小李喊着，举起手里的定尸仪，一道淡蓝的光射过去，老尸的动作慢了些，却没停，淡黑的气裹着新尸骨，慢慢往自己身上缠，骨头开始“咔嚓”响，像是在拼接。
林九没犹豫，举起巫斧，按照清虚道长说的“镇魂破尸诀”，引体内的纯阳血——指尖划过青铜短刀的刀尖，滴了滴血在巫斧的斧刃上，血珠刚碰到斧刃，就被斧身的暗纹吸收，暖金色的光变成了金红色，裹着斧刃，对着老尸的尸骨劈下去。
“嗤啦”一声，淡黑的气被光劈中，散了大半，老尸的动作瞬间僵住。清虚道长趁机冲过去，把破尸符贴在老尸的头骨上，符纸刚贴上，就发出“滋滋”的声响，淡黑的气更淡了，却没彻底散，反而往老尸的胸骨里钻，胸骨突然裂开，一道黑藤从里面钻出来，直往林九的胸口缠。
“是之前尸芽的残藤！”李建国举起铁铲，对着黑藤劈下去，铁铲刃上的艾草汁刚碰到黑藤，黑藤就“嗤”地响了一声，动作慢了些，却没断，反而分出更多细藤，往小李的方向缠。
小李连忙举起定尸仪，淡蓝的光形成道屏障，挡住细藤，却被黑藤撞得微微晃动：“尸气浓度在涨，已经‘75%’了，再拖下去会变成老尸煞！”
林九心里清楚，不能再等，他把“镇魂破尸诀”的力道提到最大，纯阳血的气息顺着巫斧往老尸的胸骨钻，金红色的光裹着胸骨，胸骨里的黑藤发出“吱吱”的惨叫，慢慢化成黑汁，渗进土里没了踪影。老尸的淡黑之气也开始散，骨头慢慢恢复成普通的白色，不再动弹。
小李松了口气，收起定尸仪，屏幕上的数值降到“20%”：“还好赶上了，再晚五分钟，就真的变成老尸煞了，到时候定尸仪都挡不住。”清虚道长则蹲在老尸的尸骨旁，用艾草灰撒在骨头周围：“把尸骨重新埋了，再撒层糯米，上面压块镇尸石，免得再出问题。”
林九和李建国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压在坟堆上，小李则用仪器在周围检测，确认没有残留的尸气。往老坟地走的路上，老林头已经在等着，看见尸骨找回来了，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太爷爷的尸骨都找不回来，以后我肯定多撒艾草灰，不让再出事。”
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后生们还在土地庙练聚气诀，看见林九回来，都围过来问情况，二柱更是兴奋地问：“九子叔，是不是又打败邪祟了？下次带上我们呗，我们现在能聚气了！”
“下次再说，你们先把聚气诀练熟。”林九笑着点头，小李则在旁边记录，把老尸余煞的情况整理成文档，发给陈默：“陈默哥说，以后你们村再有类似情况，直接联系我，我随时能过来，九州局也会给你们提供更多的仪器和符纸。”
清虚道长则把那本发黄的典籍递给林九：“这是《老尸辨煞录》，里面记载了各种老尸作祟的应对方法，你留着，以后可能用得上。贫道还要去别的地方，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邪祟，可以用这个联系我。”他掏出个木制的符牌，上面刻着道镇魂纹，递给林九。
林九接过符牌和典籍，道谢后，清虚道长就背着布包走了，小李则在村里转了转，检查了阳气灯的情况，又教村民们怎么用简易的尸气检测方法——用艾草和糯米混合，放在疑似有尸气的地方，要是艾草发黄、糯米发黑，就是有尸气，村民们都认真地记着，有的还拿出纸笔写下来。
下午，林九带着二柱和后生们去老林边缘撒艾草灰，又在老坟地周围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老林有尸气，勿单独进入”，还用炭笔描了尸气检测的方法，方便村民们查看。小李则在土地庙整理资料，偶尔会问林九关于蚩尤传承的事，比如《蚩尤战天图》里的诀，林九简单说了些基础的，没多透露。
夕阳西下时，小李要走了，村民们都在村口送他，有的递来刚晒好的艾草，有的塞给装着鸡蛋的布包，小李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笑着说：“以后我会常来，要是你们练聚气诀遇到问题，也能联系我，我虽然不会，但能帮你们问陈默哥。”
林九送小李到村头，小李突然停下脚步：“九子哥，陈默哥让我跟你说，九州局正在组建民间特殊人才库，你要是愿意，可以加入，待遇很好，还能接触到更多的典籍和仪器，对你的传承也有帮助。”
林九摇摇头：“我得守着村子，等以后村里安稳了，再说吧。”
小李没再多说，开车离开了。林九站在村头，看着夕阳把老林的影子染成金红色，怀里的青铜短刀已经凉了下去，暗纹也不亮了，只有巫斧靠在手里，透着点踏实的重量。村里传来后生们的笑声，还有刘婆子喊吃饭的声音，热闹得很，和之前的阴寒截然不同。
回到土地庙时，院坝里的艾草已经晒好了，二柱和后生们还在练聚气诀，指尖的绿光比早上亮了些，有的能让艾草叶轻轻飘动。刘婆子端着晚饭过来，有炖土豆、炒青菜，还有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快吃吧，跑了一天，肯定饿了，我把你那本新典籍放在石桌上了，用布包着，免得落灰。”
林九坐在石桌旁，打开《老尸辨煞录》，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却记载得很详细，还有不少手绘的插图，标注着老尸的弱点和应对方法。他摸了摸怀里的符牌和青铜短刀，又看了看院坝里练聚气诀的后生们，心里踏实得很——虽然还有可能遇到邪祟，但现在有村民们的配合，有九州局的帮助，有清虚道长的典籍，他不再是一个人。
夜里，林九把《老尸辨煞录》和《蚩尤战天图》放在一起，借着油灯的光，对比着看“镇魂破尸诀”和典籍里的方法，发现有不少相通的地方，只是典籍里的更详细，还提到了“镇尸石”的制作方法，用阳石混合艾草灰和纯阳血，能更有效地镇住老尸。
他把书收起来，吹灭油灯，躺在神像旁。窗外的月光透过庙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石桌上的巫器和典籍上，泛着淡淡的光。林九知道，老尸余煞的事告一段落了，但村里的安稳还需要守护，后生们的聚气诀还需要教，九州局的联系还需要维持，他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只是这条路上，不再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