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暴雨刚过。
整座省城湿漉漉的。
乌云没散，天色是压的人喘不过气的灰。
云山路9号。
别墅门口混着血的泥水，收拾干净了。
王建国换了身体面的西装，坐在沙发上，瞳孔里没光。
一个等着挨枪子的死囚。
张猛和他手下的人，木桩子一样戳在四周，屋里的血腥味还没散。
别墅外。
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的滑过来，停在门口。
车很普通。
但那块白底红字的军牌，在灰蒙蒙的晨光里，烧的扎眼。
车门开了。
两个黑西装的平头男人下车，脚步很稳。
他们一进门，张猛就点了下头。
一个男人走到王建国跟前，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活人气。
“王厅长，上车吧。”
王建国抬头。
视线扫过那块军牌。
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秦川说的“最安全”的车，就是这个。
在这东海省，苏振邦的爪子再长，也够不着这块牌子。
他被两个平头男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来。
根本不是扶。
王建国没挣扎，两条腿软的站不住，几乎是被拖着走。
塞进车里，他才发现后座改装过，就是一个铁笼子。
车子发动，滑入空旷的街道。
王建国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上这辆车开始，已经结束了。
他成了一件货。
被打包，被运输，目的地是他的坟场。
省纪委大楼。
越野车在城里疯跑，红灯直接闯。
有交警想上来问。
一看牌子，立刻立正敬礼，目送车子滚远。
一路绿灯。
苏振邦就算再沿途布下天罗地网，在这辆车面前，也是一张废纸。
王建国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那个叫秦川的年轻人，手里攥着多么吓人的力量。
……
早上七点半。
省纪委大楼门口。
黑色军牌越野车一个甩尾，稳稳停住。
车门没开。
因为门口，站了一排人。
带头的，是苏振邦的大秘，刘明。
他西装笔挺，金丝眼镜擦的亮，脸上是标准的笑，可眼睛里的火和阴狠，藏不住。
他身后，十几个黑西装壮汉一字排开，太阳穴都鼓着，眼神不善，把纪委大楼的门堵的死死的。
“吱。”
军牌车的车门开了。
张猛从副驾跳下来，换了身干净衣服，但一身的杀气没变。
他看刘明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刘明心头一跳，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去，脸上堆着笑。
“这位同志，辛苦了。”
他想握手，张猛手都懒的抬。
刘明也不觉得尬，笑的更假了。
“我们奉省委苏副书记的命令，来接王建国同志去疗养院静养，王厅长昨晚受了惊吓，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他嘴上说“接”，身后的人已经围了上来，摆明了要抢人。
“疗养？”
张猛笑了，牙很白，带着股血腥气。
“直接送火葬场吧？”
刘明的脸皮抽了一下，眼神冷的能掉冰渣。
“同志，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劝你配合工作，把王厅长交出来，耽误了领导病情，这责任你担不起。”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全是威胁。
“责任？”
张猛听见个天大的笑话，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子气势直接压向刘明。
“老子只管我们老板交代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今天这个人，必须送进这扇门。”
他用下巴指了指后面的纪委大楼。
“你的人，可以试试。”
空气瞬间绷紧了。
刘明身后那帮人，拳头捏的咔咔响。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奥迪A6不快不慢的开过来，停在两伙人中间。
车牌，江A00006。
车门打开。
一只擦的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
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陈岩，下车了。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简单的深色夹克。
可他一出现，那股气场，就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刘明整张脸白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岩竟然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陈……陈省长……”
刘明脸上的肉都僵了，笑的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的。
陈岩看都没看他，从他身边走过，那眼神，像看路边一块石头。
他走到军牌越野车的后门，目光穿过深色的玻璃，看向里面。
他没敲窗。
只是用一种很稳，却很有分量的声音开口。
“王建国同志。”
车里的王建国，身子猛的一抖。
“有什么问题，相信组织。”
陈岩顿了一下。
“跟组织，说清楚。”
说完，他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安静的站在纪委大楼的台阶下。
将军。
刘明脑子里就剩这两个字。
陈岩的出现，陈岩的这句话，就是一记最狠的绝杀。
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事，钉死在了“组织调查”的板子上。
苏振邦所有暗地里的操作空间，全被堵死了。
刘明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纪委大楼的电动门缓缓打开。
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出来，表情严肃。
他们走到军牌车前，拉开车门，对着里面的王建国，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建国被人从车里拖出来，脚一沾地，腿就软了，差点跪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那个背影。
然后在纪委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一步一步，走进了那扇门。
东海省交通系统的天。
塌了。
……
上午九点，省委改革办。
常务副主任办公室。
秦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流。
昨晚的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但空气还是又湿又冷。
门被敲响。
很轻，带着点激动和紧张。
“进。”
秦川没回头。
门开了，一阵茉莉花香飘进来。
柳眉走了进来。
她今天打扮的很用心。
一件淡紫色V领羊绒衫。
紧绷的料子，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呼吸急促。
V领深处，那道沟壑随着呼吸起伏。
一截雪白的蕾丝边探出头。
勾人。
下面是黑色高腰包臀裙，把她的臀和腿勾勒的曲线毕露，走动间，黑丝泛着一层光。
她的脸因为激动有点红，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死死盯着秦川的背影，全是崇拜。
“秦……秦副主任……”
她的声音在抖。
“刚才纪委那边来消息了……”
她停住，像是在享受汇报战果的感觉。
“鱼，入网了。”
秦川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目光从柳眉潮红的脸上扫过，又在她胸口停了一秒，才淡淡的“嗯”了声。
柳眉被他看的浑身发软，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她下意识的挺了挺胸，声音更软了。
“陈省长亲自去了现场，苏老板的大秘刘明，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说话时，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那片白晃的人眼晕。
“干的不错。”
秦川坐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对这事失去了兴趣。
“出去吧。”
“是。”
柳眉有点舍不得的应了一声，转身时，腰扭的弧度更大了。
门关上，香气也淡了。
秦川放下文件。
他删了柳眉发来的那条一模一样的短信。
然后，目光投向窗外。
穿过层层楼宇，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另一栋楼上。
省国资委。
王建国和马福成倒台，只是前菜。
真正的硬骨头，是那个在幕后布局，差点让他前世翻船的老狐狸。
国资委主任，范毅。
苏振邦的钱袋子和刀把子都没了。
现在，轮到他的脑子了。
秦川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新的一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