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深夜，东海大学家属院。
顾婉清的书房还亮着灯，空气里混杂着旧书、咖啡和淡淡的兰花香气。
“秦川，赵家掀桌子了。”
王雅的声音从加密电话里传来，没了平时那种懒洋洋的调侃，语气很重，也很冷。
“他们绕开了你，在金融市场上，对我们宣战了。”
秦川站在窗边，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电话，身后的顾婉清正心疼的为他处理背后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听到这句话，秦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仅如此，”王雅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火气，“他们对我们的资金账户、持仓结构，甚至是几个备用的撤退通道，都了如指掌。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金融市场被突袭，内部又出了叛徒，两件事压在了一起。
赵立言的反击，比秦川想的更早，也更狠。这位京城大少在明面上吃了亏，就立马放弃了纠缠，转而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直击秦川的资金链。
“王雅，”秦川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平静的语气，却透着一股狠劲，“赵立言动用了京城的关系网，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不是追查内鬼的时候。收缩防线，放弃所有次要资产，集中全部力量，守住核心阵地，为我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王雅愣了一下，“我们的资金链最多还能撑三天！”
“三天，足够了。”
秦川挂断电话，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东钢集团方向。金融战场的失利，让他下定决心要用更狠的手段反击。他必须用更快的速度，更狠的手段，在东海省这片主战场上，撬开一个让赵立言都感到肉痛的缺口。
第二天，秦川便让夏语冰帮他办了一件事。
这个单纯的小护士对秦川早已很信任，甚至把他看作拯救导师陆晚萤的唯一希望。对于秦川的请求，她没有丝毫怀疑，立刻就去打听了陆晚萤被停职后的动向。
“秦主任，我打听到了！”夏语冰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高兴，“陆老师被停职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出去散心。她把自己关在了医院的图书馆里，说是在研究国外最新的手术案例，谁也不见。”
“知道了，辛苦你了。”
秦川挂断电话，微微一笑。
天才女外科医生？沉迷学术？
这正是他喜欢，也擅长攻破的类型。
十一月二十九日，下午两点。
东钢附属医院的图书馆，和医院其他地方的吵闹不同，这里十分安静。高大的书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空气里有股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秦川信步走入，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的目光很快就在阅览区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陆晚萤。
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也难掩姿色的女人。
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低着头，神情专注的阅读着一本厚厚的德文医学文献，乌黑的长发从耳畔滑落，遮住了半边脸。她的坐姿很优雅，背脊挺得笔直。那件略显宽松的白衬衫，勾勒出很好的身材曲线，腰很细。
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图书馆里，她身上那股清冷、专注，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风韵，依旧很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一个骨子里很骄傲的女人。她的骄傲，来源于她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自信。
秦川笑了笑。
他无声的开启了【人心之镜】。
【姓名】：陆晚萤
【职位】：东钢附属医院外科主治医师（已停职）
【当前第一欲望】：沉浸在专业知识的海洋中，以对抗被停职的屈辱与无力感。渴望获得外界，尤其是来自同行的专业认可。
【隐藏欲望】：希望有一个强大的男人，能看穿她冰冷外表下的脆弱，带领她走出眼前的困境。
果然如此。
秦川心里有数了。他没有上前，而是转身走到旁边的书架，也“恰好”拿起一本德文版的《世界前沿外科手术图例》，走到了与陆晚萤相邻的一张桌子坐下，安静的翻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整个阅览室只有两人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陆晚萤似乎遇到了一个难题，她紧蹙着秀眉，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支钢笔，在笔记本上反复划着什么，口中还用德语念叨着。
“不，不对……这样胸骨的应力太大了……”
她正在看一篇关于“胸腔创伤后连枷胸微创修复术”的最新论文，这是一个很复杂和前沿的领域。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平静而有磁性的男声，用字正腔圆的德语，在她身旁响了起来。
“Verzeihen Sie die St?rung, aber wenn Sie versuchen, die Rippen mit titanplatten neu zu formen, k?nnten Sie in betracht ziehen, eine retrosternale Stutze nach dem Nuss-Verfahren hinzuzufugen. das wurde die belastung deutlich reduzieren und die Stabilit?t verbessern.”
陆晚萤手一抖，钢笔差点掉在地上。她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正是邻桌那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
男人并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书上，仿佛刚才那个建议，只是随口一提。
Nuss手术的胸骨后支撑？用到连枷胸的修复上？
这个想法太大了！完全超出了现有所有文献的范畴！
但这两种术式在理论上……竟然是可行的！甚至能解决她想了一下午的技术瓶颈！
“你……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她下意识的也用德语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惊疑。
秦川这才缓缓合上书，抬起头，冲她礼貌的笑了笑，依旧用德语回答：“略有涉猎罢了。相比于这篇论文的观点，我个人认为，如果在钛板材料中加入少量记忆金属，利用患者自身的体温进行二次塑形，或许能更完美的贴合胸骨的生理曲度。”
这话，让陆晚萤大为震惊。
利用记忆金属和体温进行二次塑形？
这……这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技术！
她那双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此刻瞪大了，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第一次如此仔细的审视这个男人。他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岁，但那双眼睛却很深邃，。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既有文化人的儒雅，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从容。
他到底是谁？医院新来的海归专家？还是省里派来的人？
然而，秦川却没有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更没有炫耀自己的学识。他只是站起身，冲着还在发愣的陆晚萤，礼貌的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拿着那本书，径直离开了图书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她的名字，甚至没有自我介绍。
他这种从容和神秘，反而让陆晚萤心里很不平静。
她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男人那几句轻描淡写的德语，和那个足以在胸外科领域掀起波澜的想法。
直到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实习护士夏语冰的短信。
“陆老师，刚才调查组的秦主任托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有才华的人，不应该在书架旁，让明珠蒙尘。”
看着这条短信，陆晚萤内心十分不平静。
秦川……调查组……
原来是他！
那个上午在会议上，仅用一句话就让钱明和李芬下不来台的年轻人！
可一个调查组的干部，怎么可能对最前沿的外科手术，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强烈的好奇与震撼，让她平静的心乱了。
……
就在秦川走出图书馆的同时，他的加密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