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铁证，你作何解释？”
范文龙的质问声回荡在报告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空气仿佛凝固了。
报告厅内一片死寂。
近三百人的报告厅，上百台摄像机，此刻异常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在会场第一排最中央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有人幸灾乐祸，想看他惊慌失措、当场倒台的狼狈样子。也有人为他捏着一把汗，拳头紧攥，希望他能找到哪怕一丝辩解的余地，好让悬着的心放下。而那些记者们更是双眼放光，屏住呼吸，准备随时敲下“秦川承认违规，政治生涯或将终结”的标题。
范文龙不禁冷笑，已是胜券在握。他死死的盯着秦川，眼神里满是快意，想将这个年轻人脸上每一丝惊恐都尽收眼底，作为他这次围猎的战利品。范文龙相信，没有哪个官员能在这种铁证面前保持镇定。
主席台上，几位市领导看向秦川的眼神变得复杂又疏远。没人会为了一个前途尽毁的下属，去得罪手握大权的省级巡视组组长。
看样子，秦川完了。
这是在场绝大多数人心里的结论。
站在秦川身后的秘书方雅，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当大屏幕上放出合同与批复文件时，她顿时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她今天特意换上的干练套裙，此刻却像是一种束缚，脚下的高跟鞋也几乎撑不住身体。巨大的压力让她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她紧紧的抱着怀里冰冷的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死死的锁着秦川挺拔的背影，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多希望能替他分担哪怕一丝压力。
身旁的萧阳和刘飞更是脸无血色。他们紧握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完了……老板这次真的被抓住了死穴！他们已经能预见到，秦川倒台后，他们这些被贴上秦系标签的人，会面临怎样的清算。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秦川一个人身上。
然而，就在这片寂静之中，那个处在焦点中心的男人，动了。
秦川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镇定的从容。
他站直身体，平静的整理了一下西装衣领，那份从容，像是在准备上台领奖。
他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的惊慌、愤怒或恐惧，只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平静。
他迎着范文龙审视又快意的目光，也迎着全场几百道复杂的目光，平静的走到了发言席的话筒前。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他的辩解，或是他语无伦次的求饶。
秦川没有辩解，只是对着话筒，语气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坦然的微笑，说出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在寂静的报告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承认。”
这两个字通过音响传遍报告厅的每个角落，清晰的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什么？他承认了？他竟然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卧槽！”记者群里不知谁爆了句粗口，随即整个记者席都疯了。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响成一片，无数惊人的标题在他们脑中生成。
《铁证如山！高新书记秦川当场认罪！》
《秦川速度的真相：一场胆大妄为的违规闹剧！》
《政治新星的陨落：秦川的仕途或将终结于今日！》
萧阳和刘飞如遭雷击，一时愣在原地。完了……老板他……他放弃抵抗了！他这是准备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下来吗？
方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无声的眼泪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而主席台上，范文龙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彻底僵住了。
他想过秦川可能的一百种回应。狡辩日期写错，甩锅给下属，甚至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他为每一种可能都准备好了后手，准备当众一一驳斥，把这个年轻人的脸皮彻底撕下来，让他原形毕露。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秦川竟然……连一个字的辩解都没有，直接就认了？！
秦川的干脆认罪，让范文龙准备好的一系列后招全都落了空，让他极度的难受。“妈的，不按套路出牌！”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就在范文龙的脑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陷入短暂的空白时。
秦川，做出了一个更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范部长和联合巡视组的各位领导，工作辛苦，明察秋毫。”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语气诚恳，带着下级对上级的敬佩，仿佛刚才那严厉的质问只是在帮他发现错误。
“你们在报告中发现的，关于星河智谷项目土地合同签订日期，先于省级环评批复日期的问题，完全属实！”
“这一点，我没有任何异议。我也不想为自己的工作失误，寻找任何借口。”
秦川的目光，平静的扫过主席台上一张张错愕或呆滞的脸，语气坦然：
“作为江州高新区的第一负责人，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在我身上。对此，我，秦川，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说完，在全场几百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秦川竟然向着主席台，向着范文龙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
这个鞠躬，让范文龙措手不及。他原本咄咄逼人的审判者形象，此刻荡然无存。人家把错全认了，态度诚恳，让他准备好的一堆说辞全都憋了回去，一句也用不上。
整个会场因为秦川这一连串操作，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秦川认罪，等待他的将是组织的处分和政治生涯的终结。
就连范文龙，在短暂的错愕和憋屈后，也重新调整好了心态。他暗自冷笑：“算你识相！既然认了，正好省我力气。”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做总结陈词，给秦川的政治生命画上句号。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
那个已经直起身的年轻人，那个刚刚还低头认错的年轻人，眼神变了。
先前的坦然和谦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锐气。
他再次握紧话筒，这次不再是为了检讨。
他刚刚还温和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全场！
“但是！”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要反转了？
“在组织对我进行正式的处理之前……”
“我，秦川！”
“我想代表所有和我一样，在改革一线摸爬滚打、负重前行的基层干部们……”
秦川抬起头，目光锐利，越过范文龙，直视着会场后方那些摄像机镜头，以及镜头背后那些能决定东海省未来的力量。
“向各位领导！”
“向我们的制度！”
“也向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
“问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