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雾未散。
清风镇东门外,一支精干的小队已然集结。陈默、苏柒柒、王大锤、黑煞妖虎(恢复本体,体型控制在寻常猛虎大小),便是此次探索“万毒沼泽”的全部成员。李芊芊留守镇中,主持大局,并负责应对赵家飞剑可能引发的风波。
王大锤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金属箱,里面装着他赶工打造的各种工具和特制法器;苏柒柒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劲装,腰间悬挂着一柄陈默临时用寒铁为她炼制的备用长剑(未命名,但品质尚可);黑煞妖虎收敛了大部分妖气,显得精悍机警;陈默则一身轻便的灰色衣袍,气息完全内敛,唯有眼神锐利如昔。
“出发。” 陈默没有多余废话,辨明方向,率先掠出。其余人紧随其后,化作四道迅疾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东南方向的官道尽头。
八百里路程,对最低也是筑基期的他们而言,全力赶路下,不到半日便已接近。越是靠近万毒沼泽范围,空气便越发潮湿沉闷,隐隐传来草木腐烂和某种甜腻腥气混合的古怪味道。灵气也变得活跃而驳杂,其中混杂着大量木、水、毒属性,甚至还有一丝令人不安的混乱波动。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笼罩在淡紫色和灰绿色瘴气中的湿地。参天古木的枝丫扭曲怪异,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地面上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和水洼,颜色暗沉,不时有气泡冒出,破裂后散发出一小团彩色的毒雾。虫鸣、兽吼、以及某种植物枝叶摩擦的窸窣声从深处传来,构成一幅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景象。
“就是这里了。” 陈默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土丘上停下,展开神识,谨慎地探查前方。他的秩序权柄赋予了他更强的感知和辨析能力,能隐约“看”到沼泽深处,那些灵气流动的脉络中,掺杂着不少混乱、扭曲的“杂质”,以及几处能量异常凝聚或躁动的节点。
“这里的毒瘴和混乱灵气对神识有侵蚀和干扰作用,不宜长时间大范围探查。” 苏柒柒感应了一下,皱眉道,“可视距离也大大缩短。”
“无妨,按计划行事。” 陈默从王大锤的箱子里取出几件东西。那是四枚鸡蛋大小、表面刻满简约银色纹路的金属球,以及四副轻薄如纱、闪烁着微光的口罩。
“这是俺按老板指点弄的‘净瘴珠’和‘辟毒面纱’。” 王大锤介绍道,“净瘴珠以星纹兰的银纹结构为基,注入老板的‘秩序之力’作为核心,激活后能在身周三尺形成一个稳定的净化力场,缓慢驱散和中和常见的毒瘴与混乱灵气。辟毒面纱则是用‘冰蚕丝’混合几种抗毒材料织成,表面有芊芊帮忙刻画的微型‘调和灵纹’,能过滤大部分毒气,并提供清新空气。不过效果有限,遇到太厉害的毒或者长时间在毒瘴深处,还是得靠自身修为和丹药。”
陈默将物品分发给众人。激活净瘴珠后,一圈淡银色的微光笼罩各自周周,周围的淡紫色瘴气仿佛遇到克星般微微退散,空气也清新了不少。戴上辟毒面纱,呼吸顿时顺畅。
“黑煞,你在前面探路,注意避开能量异常躁动的区域和大型兽群。大锤,你负责侧翼,注意脚下和来自泥沼、树木的袭击。柒柒,你殿后,留意后方和空中。我居中策应。” 陈默快速分配好队形。
“喵嗷!(明白)” 黑煞低吼一声,身形矫健地跃下土丘,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灵巧地在一块块相对坚实的落脚点间跳跃,向着沼泽深处而去。它妖兽的本能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在此地发挥了巨大作用。
小队正式进入万毒沼泽。
最初的一段路还算顺利。虽然有各种毒虫袭扰(被净瘴珠的光晕和众人的护体灵光轻易挡开),有隐蔽的泥潭陷阱(被黑煞提前预警避开),以及一些低阶毒兽的窥视(感受到队伍散发的强大气息后大多退走),但并未遇到真正的危险。
陈默一边前行,一边仔细感应着周围环境。秩序权柄让他对这里的“混乱”与“异常”格外敏感。他发现,许多植物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有的颜色妖艳欲滴,散发着诱人却致命的香气;有的叶片边缘长出了锯齿般的金属光泽;甚至看到几株食人花般的植物,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试图吞噬路过的飞虫。
“生机确实旺盛,但这旺盛中透着扭曲和强制……” 陈默心中暗忖,这与天外基站扫描描述中的“磅礴生机与混乱交织”特征吻合。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后,黑煞突然停下,发出低沉的警告声。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水洼旁,生长着一大片颜色深紫、叶片肥厚、表面布满粘液的巨大蘑菇。这些蘑菇看似无害,但陈默的秩序感知却“看”到,它们正以一种缓慢的节奏,向外散发着极其细微的、能麻痹神经的孢子粉尘,并且其根系深扎的地下,隐约有庞大的、缓慢脉动的生命能量。
“绕开。” 陈默果断下令。这些“麻痹紫云菇”单体威胁不大,但成片出现,加上地下可能存在的未知生物,没必要硬闯。
队伍小心地绕开了蘑菇群。就在他们经过一片格外茂密、藤蔓交织如网的区域时,异变突生!
数十条原本静止的、颜色与周围藤蔓几乎一样的“拟态毒藤”骤然弹起,如同活过来的毒蛇,从四面八方袭向队伍!藤蔓顶端尖锐如矛,分泌着墨绿色的毒液,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 王大锤怒吼一声,反应最快,独臂一抡,那柄随身携带的短柄重锤已然在手,带着呼啸的劲风砸向袭向他的几条毒藤!重锤上土黄色灵光迸发,势大力沉,直接将毒藤砸得汁液飞溅,断成数截!
苏柒柒长剑出鞘,冰蓝色剑光一闪,身周寒意骤升,“定风波”剑意扩散,那些袭向她的毒藤速度顿时一滞,被她轻易挥剑斩断。
陈默更简单,并指如剑,淡金色秩序剑意凝于指尖,轻轻划过,袭来的毒藤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枯萎断裂,连毒液都被剑意中蕴含的“破邪”之力净化。
黑煞则凭借速度左冲右突,利爪挥舞,将袭向它的毒藤撕碎。
然而,这些毒藤仿佛无穷无尽,断裂处迅速再生,并且更多的藤蔓从周围的树木、泥沼中窜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毒网,要将小队困死其中!更麻烦的是,毒藤断裂处溅射的汁液和弥漫开的毒雾,竟然开始缓慢侵蚀“净瘴珠”形成的银色光晕!
“是‘噬灵鬼藤’!它们靠吞噬灵气和血肉生长,再生能力极强,毒性能腐蚀灵力!不能纠缠!” 苏柒柒认出了这种难缠的妖植,急声道。
陈默眼神一冷,不再留手。他双手虚按,丹田内原初符文光芒微闪,秩序权柄全力催动!
“划定界限,邪祟不侵!”
一股无形的、带着“净化”、“界定”、“排斥”意韵的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淡金色的涟漪扫过周围十丈范围!
奇迹发生了!所有被金色涟漪触及的“噬灵鬼藤”,如同被灼热的烙铁烫到,发出滋滋的声响,疯狂地抽搐、退缩,表面的毒液迅速蒸发,再生能力也被极大抑制!就连空气中弥漫的毒雾和侵蚀净瘴珠光晕的毒素,也被这秩序涟漪强行驱散、净化!
十丈之内,瞬间清空出一片“安全区”!
“走!” 陈默低喝,维持着秩序力场,带领队伍迅速冲出了这片藤蔓区。
直到远离那片区域,陈默才收起力场,微微喘息。刚才那一下范围性秩序净化,消耗不小,但效果显着。
“老板,你这招太管用了!” 王大锤兴奋道,“比俺的锤子好使!”
苏柒柒也投来敬佩的目光。陈默对秩序之力的运用,越发精深了。
“消耗大,不能常用。” 陈默摆摆手,取出李芊芊准备的“回元羹”喝了一口,恢复些许真元,“看来这沼泽深处,类似难缠的东西不会少。我们得更加小心。”
就在此时,陈默怀中与李芊芊保持联系的子母传讯符微微震动。他激活符箓,李芊芊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
“陈默大哥,镇里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黑岩城‘孙家’的管事,态度客气,但话里话外在打听那柄为赵家定制的飞剑,似乎想高价求购。另外……还有一伙人,穿着打扮像是散修,但气息阴冷,也在暗中打听工坊和王大哥的情况,可能和玄阴教有关。我暂时稳住了他们,说坊主和教头外出采药,飞剑之事需等坊主回来定夺。但他们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鱼儿,开始试探了。陈默眼神微凝,回复道:“做得很好,保持警惕,按兵不动,一切等我们回来处理。让护卫队加强巡逻,夜间尤其小心。若有异动,立刻通过契约联系黑煞示警。”
“明白,你们也千万小心。” 李芊芊关切道。
结束通讯,陈默将情况简要说了一下。王大锤摩拳擦掌:“嘿,还真敢来!等俺回去,让他们尝尝俺的新锤法!”
“先完成眼前的探索。” 陈默沉声道,“黑煞,继续前进,寻找能量异常最集中的区域,或者……有类似星轨残板那种‘秩序’感的地方。”
队伍继续深入。随着不断前进,环境越发险恶。他们遇到了能喷射腐蚀酸液的巨型花朵,成群结队、牙齿锋利如刀的食人鱼群(在泥沼水洼中),甚至远远看到了一头高达数丈、浑身覆盖着厚重泥甲、散发着假丹气息的“沼泽暴龙”在远处巡弋,明智地选择了绕行。
一路上,他们也采集到了一些外界罕见的毒草、灵菌,以及几种具有抗毒或特殊药用价值的矿石。王大锤还发现了一小片蕴含着微弱“星纹”能量的奇特苔藓,小心地收集了一些样本。
终于,在日落前夕,他们抵达了一片区域。这里的瘴气颜色变成了诡异的七彩,流转不定。地面上生长着大量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怪异植物,但这些“水晶植物”内部,却隐隐有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在蠕动,散发出强烈的生机与混乱交织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神识在这里受到的干扰也达到了最强。
而在区域中心,是一个不大的、水色漆黑如墨的潭水。潭水边,散落着几具新鲜的妖兽骸骨,血肉已被吞噬干净,骨骼呈现出被腐蚀的墨绿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潭水上方的空中,悬浮着一小块约脸盆大小、不断扭曲变化形状的、半透明胶质状物体。它没有固定颜色,时而七彩流转,时而漆黑如墨,时而又变得透明。它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更加精纯却也更加混乱诡异的波动。
陈默的秩序感知在接触到那胶质物体的瞬间,竟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排斥感!而怀中的天机阁罗盘(寻星盘),也开始了微微的、不稳定的颤动,指针摇摆不定地指向那胶质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 王大锤瞪大眼睛。
苏柒柒握紧了剑柄,神色无比凝重。她从这东西身上,感受到了远超之前“噬灵鬼藤”甚至“沼泽暴龙”的危险气息。
黑煞妖虎则伏低身体,发出威胁般的低吼,浑身毛发竖起。
陈默死死盯着那团不断变幻的胶质物体,脑海中飞速回想着从天外基站获得的零散信息,以及秩序权柄传来的本能预警。
这东西……似乎并非纯粹的生物或死物,更像是……某种高度凝聚的、产生了诡异活性的“混乱法则”与“变异生机”的聚合物?或者说,是这片区域“异常”的核心源头之一?
而就在此时,那团胶质物体似乎也察觉到了外来者的注视,其表面的变幻骤然加快,中心部位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如同……一只缓缓睁开的、没有瞳孔的七彩眼睛!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向小队涌来!